用外语思考使人三思而后行

心理学家认为，人类的推理依循两种完全不同思考模式：一种是系统的、分析式的，集中于认知，另一种则是快速的、下意识的、情绪化的反应。有鉴于此，认为使用非母语思考会耗费思维能力，使人不得不部分依赖于非理性认知的想法，看似有其道理；然而，认为外语交流会使人深思熟虑，而非张口就说，也不是没有理由。

以往的研究发现，瞬间的情绪反应如果用非母语来表达就会比较温和，进一步显示了这是思考之后的结果。为此，科萨小组设计了一系列测试，来检验以上这些猜测。测试基于 丹尼尔·卡内曼 [1] 提出的各种场景。

在一个著名案例中，卡内曼发现，当面临两种选择，必须二选一时，相比 “要么能救 600 人，要么全都救不了”（“损失”），人们更倾向于选择 “100% 拯救 600 人中的 200 人”（“获得”）。但如果把条件改为 “会导致 400 人死亡” 和 “要么全死要么全活”，人们就更倾向于选后者。

简言之，尽管结果其实是一样的，人们在权衡损益时，如果面对 “损失”，就会本能地产生风险偏好。

据此，科萨小组认为，如果用外语思考真会降低人的理性，那自然也会放大风险偏好的效果；反之，如果用外语思考会提高人的理性，那么这种效果就会缩小。

121 名学习日语的美国学生参加了他们的第一个实验，面对以下两种虚拟选择：为了治疗一种会导致 6 万人死亡的疾病，医生可以：(1) 开发一种 100% 能救 2 万人的药； (2) 开发一种能救活所有人的药，但成功率只有 1/3；若开发不成，则病人全部死亡。

用英语思考时，将近 80% 的学生选择了 (1)；改变条件，用 “死亡 4 万人” 代替 “拯救 2 万人”，选择 (1) 的人数变为只有 47%。用日语思考时，不论字面表达如何变化，选择 (1) 的学生都只占 40% 左右。

由此看来，下意识的决策被抑制了。后两个实验用 “失业” 代替 “死亡”，被试为韩国国立忠南大学的 144 名母语为韩语的学生，以及 103 名留学巴黎的美国学生（英语母语），得到了相同的结果。“用外语思考减轻了框架效应 [2] 。”

语言如何影响决策

科萨研究小组接下来测试了语言是如何影响决定的。

根据展望理论 [3] ，比起将来获得大额收益的可能，人们更关心小额损失的风险，这种现象被称为 “短视的风险厌恶”（myopic Risk Aversion），源自于人们对损失的情感反应。

研究者向同一组韩国学生出示了一系列小损失、大收益的虚拟赌注。用韩语出示时，只有 57% 的学生下注；用英语出示时，这个比例上升至 67%。这个结果再一次说明，用外语思考使人三思而后行。

为了检验实际生活中是否如此，科萨小组重新招募了 54 名西班牙语二外的芝加哥大学学生，每人得到 15 美元，参加抛硬币游戏。每局赌注为 1 美元，轮到自己时，可以跳过也可以下注；若输，则失去 1 美元，若赢，则额外得到 1.5 美元。这样，只要不断下注，就必定能赢钱。

当游戏用英语进行时，只有 54% 的学生选择下注，用西班牙语时则提高到 71%。 “使用外语时学生们更乐于下注，因为他们想着长远获利，不那么因被下意识夸大的损失而畏首畏尾，”科萨小组如此写道。

研究者相信，用外语思考提供了一种有益的 “认知距离”，可以促进分析性的思考，减少下意识的、情绪性的反应。 “考虑到越来越多的人在日常生活中使用外语，这一发现也具备了长远意义，” 科萨小组认为，会外语的人在财务决策时也可能用到外语，长期来看，这是很有益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