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戴维•华莱士
译者:	有人

街道上充斥着垃圾和粪尿的气味，詹姆斯把他的女儿紧紧搂在身边，寸步不离。他知道是好不要让她走在前面或者把她落在身后。詹姆斯并不希望到她的公司去，但是他告诉她不得不去那里。安全守则，他们告诉他。好像安全就是他们所关心的一切。

他们从商店的橱窗前经过，在脏乱的背街小巷里，垃圾桶在燃烧。他把她搂得更紧了。詹姆斯衣衫单薄，冻得发抖。天空布满灰霾，偶尔才有阳光透过密布的阴云，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线。

穿过几个垃圾桶较少的街区的，他们来到一座小型砖房前。一盏破旧的电灯吊在门框上。地上满是香烟头和碎玻璃，权当是迎宾的红地毯，只是他们没法在上面把鞋底擦干净。

当他们开门时，响起了一阵微弱的铃声。温暖的空气包围了詹姆斯的身体，同时一堆灰尘钻进了他的鼻孔。房间很阴暗，天花板上吊着不少日光灯，可是只有几盏还能亮。沿墙放着一排书架，左边是一排玻璃柜台，詹姆斯费力地想看清里面是什么货色。他的女儿来回转动着小脑袋，四处张望。

“钟声，爸爸，我听见了钟声。钟在哪里？”，一声粗鲁的招呼打断了小女孩轻柔的问话。一个秃头男子从阴影中走出来，站到柜台后面。他的腰围胜过身高，身上的衣服好到詹姆斯甚至连见都没见过。

“感谢惠顾，请问您需要什么？”这个男子居高临下看着詹姆斯的女儿。詹姆斯上前挡在女儿前面，把身体贴近柜台。

詹姆斯低头看了一眼女儿然后转身面对这个男子：“我要买东西。”

“爸爸，爸爸，你要买什么？”他的女儿问道。她茫然地盯着天花板。

柜台后的男人冲着小女孩晃晃脑袋，“是给她吗？”

詹姆斯点点头，“是的。”

“用现金吗？”

“不，呃……我需要交换……”

“我无所谓，”这男子说道，“别不好意思。你要交换什么？”

詹姆斯把身体靠紧柜台，再一次回头看了看女儿。他凑在男子的耳朵边，刻意压低声音说话。他说完后往后退了一步，这个男子盯着他：“不行，这不行。”

“为什么不行？”詹姆斯反问。他飞快地扫视了一下这个房间。

“光是修理费就得花我几个钱，更不用说，”这男子一边说一边看看手腕上的手表，“我总得有利润啊。”

“除此以外，我一无所有。”

这个男人皱起眉头，不过他示意詹姆斯靠近些。这个男人对着他耳语了几句，然后退了回去，詹姆斯闭上眼睛苦苦思考。

“我不能……”

“如果你不能，我也不能。”

詹姆斯单膝跪在女儿面前，拂开她脸上满是灰尘的头发。她靠在他的肩头盯着前面。詹姆斯站起身来点点头：“这要多长时间”。

这个男子指指后面：“只要一会儿，房间就在后面。”这个男人在一张纸上胡乱涂写了几下：“把这个交给穿着工作服的家伙们。他们知道怎么做。”

詹姆斯握住女儿的手说：“走吧。”

“我们去哪儿？”小女孩问道。

詹姆斯从男子手中拿过纸条，再一次单膝跪在女儿面前。“我们去领一些礼物，好不好？你会有惊喜的。”

过了很长时间，詹姆斯和她的女儿再次出现在这个房间。他背靠着墙，吞下了交给他的药片，右手中紧握着一根手杖。他的女儿从他的身后跑出来，她兴奋地转来转去，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笑容。她在书架和玻璃柜台之间不停地转着圈：“爸爸，你看到我了吗？”

“当然，宝贝……我当然看见了。”他穿过柜台，他的外套软塌塌地挂在肩上。

那个男子轻笑了一声，“谢谢惠顾。”

“走吧。”

“你的眼睛上是什么，爸爸？”她的女儿问道。

“眼罩。”

“我能摘下它吗？”

詹姆斯无法回答。他和他的女儿走出大门，走上街道。她跑在他的前面，一阵风似地冲进街边小巷。詹姆斯仔细地听着，他听见急促的脚步声向他靠过来。

“抓住我的手，爸爸。”

“现在，不行。”

她伸手就去抓他的手，在他的衣服下面四处摸索。

“把你的手给我，”她喊道。

“爸爸的手很不好用，”詹姆斯说，“我很快就会得到一只新的手，好不好？”

“好的，爸爸。”小小的脚步声在他前面渐渐远去，他听见了她的喊声。

“看着我，爸爸。你能看见我吗？”

詹姆斯叹了一口气，轻轻地自言自语：“不，宝贝。爸爸看不到你了。”

（译自 dailysciencefictio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