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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越疯人院,我看行

经验说: 精神病诊断靠经验,经验靠谱,还是不靠谱呢?

实验说:70年代的实验发现,精神病院也难逃标签影响,有一定的诊断出错概率,但是这一情况也在日渐改善。

真人版《飞越疯人院》不是一般人能完成的,每次看到这种桥段,人们不禁又要提出那个老问题:被关进精神病院后,怎么证明自己没病呢?

精神病院总是汇集着人们复杂的情感,对它的恐惧、猜疑和各式各样的误解也从未中断。正常人“被精神病”的确很倒霉,但有斯坦福大学心理学家罗森汉(D.L. Rosenhan)却蓄意欺骗精神科大夫,把自己往精神病院里关。

伪装病情住进去,诊治住院难回来

让我们回到1972年。罗森汉发现伪装精神病的症状好像很容易,因此他想看看精神病医生到底能不能区分出来装病的正常人。为了完成这一行为艺术式的壮举,参与者必须进行严格的训练。他找到了8位志愿参加的友人,连同他自己,为问诊和住院的生活做了十足的准备。

言多必失,也为了控制变量,让几组研究具有可比性,他们约定只对医生诉说一种症状——“听到有人一直在耳边发出‘砰、砰、砰’的声音”。除此之外不假装有任何其他的症状,除了姓名职业以外的其他情况也都实话实说。如果医生诊断他们需要住院治疗,只要一住进病房,他们就要表示幻听症状消失,感觉很好。罗森汉还教他的同伴练习不吃药:先把药丸藏在舌头底下,等到四下无人,再去厕所吐掉。

万事俱备,只欠外形。为了迎合人们对精神病人的刻板印象,他们继续练习了几天,到了体臭发散,头发胡须乱长,嘴中吐出酸腐味时,怀揣吐掉药丸的绝技,9个人在秋高气爽的一天各自前往全国各地选定的医院,到精神科挂号就诊。问诊的过程很简单,当9个人诉说了他们听到砰砰声的虚构幻听症状后,8人因此被诊断为精神分裂症,还有1位被诊断为躁狂-抑郁性精神病(同样是一种重性精神病,如今被称作“双向情感障碍”)。他们被收入院,定时吃药,还要接受辅助的心理治疗。

顺利入院,怎么出来呢?罗森汉开始对医生说,再也没有听到那个声音了。但医生对他的出院诉求笑而不语。而他勤写研究笔记,则被医护人员称为“书写行为”——精神分裂症导致的偏执行为。他还被认定是一个“对亲密关系有着矛盾感受的人,自称有若干好友,但言谈间表露出对友谊的深沉疑虑”。好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9个人纷纷因“病情改善”而出院。

他们平均住院治疗19天,最长的52天,最短的7天。

你能看出我戴伪装了吗?其实一个也没有戴……

当罗森汉将整个过程整理并发表在1973年的《Science》杂志上时,文章被一些医生视为一封来踢精神医学馆子的挑战书,对精神医学有效性的质疑和辩护大战随即展开。有一所精神病院的医生宣称,在接下来3个月,任由罗森汉派来假病人,他们一眼就能分辨出来。于是,罗森汉的第二个实验就此启动,他表示会在3个月内指派若干假病人去就诊,医护人员必须诊断这些病人其实精神正常。

3个月过去了,医院极有信心地表示,这期间他们发现了41名派来的假病人。而真实的情况是什么呢?罗森汉表示,他一个人也没有派。虽然医院发现的这些“假病人”中,有可能混入一些并没有患病却对此担忧的不知情来访者,但医院自信满满的结论,不得不让围观人群对诊断的客观性产生质疑。

精神医学的努力

这两个让精神病学家头疼的实验对精神医学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此后的许多研究都在或多或少地回应罗森汉对精神医学科学性的挑战。时至今日,对精神疾病病理性证据的研究,对发病机制从基因和认知神经层面的考察,已日渐成为主流。在实践方面,对诊断标准和收治标准的不断修正,也使得诊断更加严谨,因为单一症状而确诊入院的可能性变得极低。

然而,对精神病院权力的隐忧仍在持续。对重性精神病人是否该被强制收住院的探讨,也凸显了精神病学面临的两难处境:一方面,一部分重性精神病患者可能会伤人或者自伤,收治入院获得治疗刻不容缓;但另一方面,如何甄别出这部分患者呢?

就如同上面的实验所揭示的,当精神病学尚未发展出更具说服力的检测指标时,诊断总是难以完全地逃脱标签等主观性的影响。再加上对精神病人权利保护的法律《精神卫生法》,屡屡被起草,却总是通不过,精神病人想要保护权益诉求无门。因此,有时精神病院在公众话语里似乎也难以避免地被贴上了“强制”“暴力”等标签。


参考文献

Rosenhan, D.L. (1973). On being sane in insane places. Science, Vol. 179, no. 4070, 250-258.

劳伦斯•斯拉特著,郑雅方译,《20世纪最伟大的心理学实验》。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7年第一版。

The End

发布于2011-05-06, 本文版权属于果壳网(guokr.com),禁止转载。如有需要,请联系果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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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塔

epidemiology & psychology stud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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