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飞氘 |
---|
太白星的人酷爱文艺。在太白语中,没有比“文艺青年”更好的赞美词了。
因此,太白人征服了地球之后,像征服其他文明一样,根据每个人的潜力而把人类分成了两大类:文艺工作者和非文艺工作者。前者的大脑被改造后,变得嗜睡和多梦,他们活着的主要任务就是在梦中编织神奇瑰丽的故事,醒来后把它们记录下来,交给更专业的太白星艺术家,以加工成极富异域风情的文艺作品。后者则包括所有对现实感到不满、企图颠覆破坏这一现实的人,以及缺乏足够想象力不能生产好故事的人,他们被集中起来带到被改造过的非洲大陆,在那里从事各种生产劳动。通过出口文艺作品,换取太白人提供的生活、医疗用品等,人类终于进入了真正的低碳时代。
坦白说,文明程度极高的太白人不是可怕的殖民者,他们温文尔雅,浪漫热情,与他们相处总是令人愉快的,只要你不时常想起彼此之间心照不宣的奴役关系。因此,在这样一个只要做美梦就可以活得很舒服的绿色时代,还有一小撮顽固的死心眼儿们一心想要通过暴力的方式赶走太白人,就成了让很多人难于理解的事。这些试图破坏两个文明和睦关系的危险分子,绝大多数都是在非洲大陆上的非文艺工作者。这些人在文艺创造方面没什么天赋,却在从事颠覆事业方面具有可怕的才华,他们有激情和梦想,善于雄辩,富有个人魅力,真诚地向他们的奴隶同胞许诺光明的未来,煽动他们起来反抗太白人的统治。虽然由于实力的差距,他们用原始简陋的武器所秘密从事的地下斗争似乎毫无获胜的可能,但他们宣讲的危险真理却永远能够征服一拨又一拨的听众,这让文艺工作者们深感不安。
当人们在一次次曝光的暴力对抗事件中嗅出越来越浓烈的革命风雨气息时,太白人却宣布:文艺工作者们的创造力已经耗尽了,他们远离生活,沉醉在自己空虚乏味的小悲喜里不能自拔,那些千篇一律的故事令人厌倦,反而是非洲大陆那些野性十足、带有血的红色魔力的故事更让人激动,成为新的风尚。于是,文艺工作者们被打包装箱送到了非洲,而非洲的造反者们,因为经历了人类史无前例的屈辱和辛劳的新经验,而被送到各个大陆,在那些舒适优雅的居所里,开始讲述那些富有传奇色彩的革命故事。
非洲的奴隶们无奈地辛勤劳作着,在夜晚四肢无力的时候,仍然无法忘怀自己有过的美好岁月,于是枯萎的创造力又在一些人身上复活了,怀旧文艺蓬勃地发展起来了。但太白人认为还不是时候,他们还需要再忍耐一些年月。不久,就传来了新一轮革命的消息。
(本文属于“月球表面”短篇集系列)
图片来源: | 美国著名摄影艺术大师杰利·尤斯曼作品《豆荚上方飘浮的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