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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买的,真的是花吗?

圣诞节最应景的盆栽或者切花都有哪些?圣诞红、马蹄莲、向日葵应该都是首选——但是,这些鲜艳的“花朵”们,并不是真正的花。

圣诞红:红叶衬绿花

每年圣诞节临近之时,圣诞红也恰好迎来了它的花期。它那鲜红似火的“花”为凋敝的冬日增加了亮色,很好地烘托了圣诞节欢乐的气氛,因此它成为了冬季盆栽花卉中最受人宠爱的品种之一,人们更是赐予了这种平时并不起眼的植物以圣诞之名。

圣诞红(Euphorbia pulcherrima)也叫做一品红、象牙红,是大戟科大戟属的一员,原产于墨西哥及其以南的中美洲地区。它在18世纪才被美国驻墨西哥首任大使 Joel Roberts Poinsett从墨西哥引入美国,圣诞红的英文名“Poinsettia”便由此而来。在原产地,圣诞红可以长成三四米高的大型灌木。不过在花卉生产中一般修剪的较为低矮,以便作为盆栽使用。

一品红可以长成大型灌木。图片来源:la-palma-tourismus.com

一品红可以长成大型灌木。图片来源:la-palma-tourismus.com

仔细端详一下圣诞红的“花”,你就会发现一些异样:这些火红的“花瓣”,其着生位置并不在一起,而是从不同的枝上发出的。仔细观察还会发现,这些“花瓣”和其他叶片一样,也存在叶脉等结构。实际上,这些“花瓣”仅仅是圣诞红一片片变红的叶片而已。在圣诞红生长期间,它的叶片都是正常的绿色。等到进入花期之后,圣诞红顶端开始发育产生花器官,顶端的一些叶片也开始转红,这个现象也使得圣诞红具有一个形象的俗名:“老来娇”。

圣诞红真正的花,是附着在这些红色叶片基部的黄绿色小颗粒。不过,这些小颗粒也还不是一朵花,而是一个复杂的花序,它们是由一朵雌花和若干朵雄花组成。这些花简化到了极致:雌花只包含一枚雌蕊,而雄花仅仅只剩下一枚雄蕊。这若干朵“光棍”雄花围绕着凸出的雌花柱头构成了一个小小的杯状花序,衬托着这小小花序的叶片被特别地称为总苞。因此,圣诞红的“花”,其实是它红色的叶片和总苞,真正的花反而很不起眼。相比于其他植物的“绿叶衬红花”,圣诞红“红叶衬绿花”的风格,真是别树一帜。

圣诞红顶端红色的苞片(左)和圣诞红的“花蕊”(右)。绿色的是杯状花序,旁边附着的是黄色腺体。突出的是雌花的雌蕊,周围顶端紫褐色的小点是雄花的雄蕊。图片来源:wiki commons, dailymacro.yakohl.com

圣诞红顶端红色的苞片(左)和圣诞红的“花蕊”(右)。绿色的是杯状花序,旁边附着的是黄色腺体。突出的是雌花的雌蕊,周围顶端紫褐色的小点是雄花的雄蕊。图片来源:wiki commons, dailymacro.yakohl.com

马蹄莲:包裹的“心”

马蹄莲(Zantedeschia sp.)花大而美丽,花型优雅,是人十分喜爱的鲜切花。马蹄莲实际上是天南星科马蹄莲属植物的统称,常见的有白色的马蹄莲(Z. aethiopica)、红色的红花马蹄莲(Z. rehmannii)以及黄色的黄花马蹄莲(Z. elliotiana)。马蹄莲家族的故乡位于非洲南部的湿地沼泽中——可以想象,当人们在泥泞的沼泽中艰难跋涉之时,远远看见洁白的马蹄莲以优雅的身姿挺立于水中,是多么令人过目难忘。正因为如此,马蹄莲一经发现就被人们广泛栽培繁育,如今,它们的身影遍布世界的每个角落。

马蹄莲原产地是湿地沼泽,因此可以作为水岸花卉种植。图片来源:Phil Bendle

马蹄莲原产地是湿地沼泽,因此可以作为水岸花卉种植。图片来源:Phil Bendle

不过,马蹄莲最吸引人目光的宽大“花瓣”,在植物学家眼里其实并非花瓣。与圣诞花的红叶一样,它也是一片变型的叶片,学术界内称其为“佛焰苞”,这是因为它的形态就像佛像前点燃的火焰,般飘摇而上。而马蹄莲中我们一般称为“花蕊”的结构,是一个“肉穗花序”,成百上千真正的小花着生于肉质的花托之上。这些小花在花托上的排列是有一定规则的,位于上端的是雄花,雌花则位于花托下部。马蹄莲在收割之时,小花还尚未完全成熟、开放,因此看起来就像一根表面粗糙的“花蕊”一样。

马蹄莲佛焰苞细节,展示肉穗花序。花序上部的雄蕊已经发育产生花粉,下部较大的是雌花。图片来源:botanicalgarden.ubc.ca

马蹄莲佛焰苞细节,展示肉穗花序。花序上部的雄蕊已经发育产生花粉,下部较大的是雌花。图片来源:botanicalgarden.ubc.ca

佛焰苞是天南星科植物所具有的特殊结构,因此,天南星科植物的花序具有一个特殊的名称——佛焰花序。天南星科家族里的其他花卉,比如常见的烛台花(火鹤)、白鹤芋等,可观赏的部分都是那鲜艳美丽的佛焰苞。而有“世界上最大的花”之称泰坦魔芋,其本质也是一个巨大的佛焰花序。这种只用一片特化的苞片来扮演“花”的角色,是不是显得更加经济呢?

泰坦魔芋的佛焰花序和特写,注意上侧的雄花和下侧的雌花。图片来源:wiki commons

泰坦魔芋的佛焰花序和特写,注意上侧的雄花和下侧的雌花。图片来源:wiki commons

美丽的火鹤和白鹤芋也是典型的佛焰花序。图片来源:hartsnursery.com.au, passionflorale.com

美丽的火鹤和白鹤芋也是典型的佛焰花序。图片来源:hartsnursery.com.au, passionflorale.com

向日葵:集体的力量

创作于1888年的《向日葵》系列静物油画可能是梵高最知名的作品。如太阳般的热情和对光明的追逐让向日葵(Helianthus annuus)成为了既适宜庭院种植也适宜插花摆设的花卉。它们是土生土长的美洲植物,在15世纪时才由早期的西班牙探险者带回欧洲进行栽培,之后跟随着海上贸易传入我国。向日葵早先是作为油料作物栽培的,它的种子含油量最高可达60%,是良好的食用油来源。随着人们的不断选育,也选育出了不少用作观赏的品种。在《向日葵》中,就至少可以看到有两个品种。

梵高名画《向日葵》,注意里面至少可以看到两个向日葵品种。图片来源:wiki commons

梵高名画《向日葵》,注意里面至少可以看到两个向日葵品种。图片来源:wiki commons

向日葵外貌留给人最直观的印象,就是一个大大的脸庞外一圈橘黄色的花瓣。不过,不要被这圈“花瓣”欺骗了,每一枚“花瓣”,实际上都是一朵失去了繁殖功能的小花,它们的花冠向一侧极度伸长,因此也得名叫“舌状花”。而向日葵花盘上那深色的“花蕊”,则是一朵朵结构齐全的可育小花,由于这些小花花瓣联合为管状,因此也被称为“管状花”。每一颗葵花籽,都是由管状花发育形成的。而整个向日葵花盘,实际上就是由舌状花和管状花共同构成的一个大型头状花序。

向日葵花盘的纵切,可以看到位于边缘的舌状花和中心的管状花。图片来源:wiki commons

向日葵花盘的纵切,可以看到位于边缘的舌状花和中心的管状花。图片来源:wiki commons

不过如果发生基因突变,花盘上的管状花也可以变得像舌状花一样,这样一来,整个花盘就变得毛茸茸的——就像梵高作品中的那个品种。当然,反过来也是可以的,你会发现向日葵的花盘边缘长着一些奇怪的管状“花瓣”。

基因突变导致的向日葵小花的变化。图片来源:PLoS Genetics

基因突变导致的向日葵小花的变化。图片来源:PLoS Genetics

由很多小花构成的头状花序,是包含向日葵在内的菊科大家族的共同特征。我们常见的非洲菊、大波斯菊等拥有着与向日葵一致的结构:舌状花花冠延长,形成美丽的“花瓣”,而花盘中的“花蕊”,则是由管状花组成。而像蒲公英、苦荬菜等,它们的花盘全部由舌状花组成,因此就看不到所谓的“花蕊”了。根据管状花的有无,菊科植物分成了两个亚科:管状花亚科和舌状花亚科。

非洲菊、大波斯菊、蒲公英、勋章菊和矢车菊。你能看出它们的相同点和不同点吗? 图片来源:wiki commons

非洲菊、大波斯菊、蒲公英、勋章菊和矢车菊。你能看出它们的相同点和不同点吗? 图片来源:wiki commons

但不管怎么说,我们看到的菊科植物的“一朵花”,其本质都是有十几朵直到上千朵小花构成的,菊科植物借用这种结构,大大的提高了授粉效率和结实数量。正因为有了这集体的力量,才使得菊科植物如此多彩多样,成为了全世界物种数量最多的植物类群。

它们也不是一朵花

除了上面讲到的几种外,我们常见的花卉中这种冒充“一朵花”的种类还真不少。最有名的当属一位隐居深山但名动四海的隐者——珙桐(Davidia involucrata),我国一级重点保护植物之一。珙桐的花极具特色,远观如一只只紫头白身的鸽子在枝头挥动双翼,因此也被称作鸽子树。不过,那“鸽子”的“双翼”并非花瓣,而是两片白而扩大的苞片。而紫色的“鸽子头”,则是由若干雄花包围一朵雌花构成的头状花序。

珙桐的花序,远观就像一只只鸽子挂在枝头。图片来源:Helene Quintaine

珙桐的花序,远观就像一只只鸽子挂在枝头。图片来源:Helene Quintaine

在夏秋之际,成团成簇开放的三角梅繁花似锦,是厦门鼓浪屿标志性的景色之一。三角梅因为其“花”多成三瓣排列,故而得名。不过不要被那紫红色的“花瓣”欺骗,那“花瓣”和圣诞红一样,是一片特化的苞片。三角梅真正的花,是作为“花蕊”出现的筒状花。三角梅的这点把戏很早就被人看出了,因此它又被称作叶子花。

三角梅的花序,那个浅色圆筒状的才是真正的花。图片来源:wiki commons

三角梅的花序,那个浅色圆筒状的才是真正的花。图片来源:wiki commons

羽衣甘蓝经常被用来作为花坛点缀和路边美化。五彩的颜色和卷曲的“花瓣”如同朵朵绽放的牡丹。不过羽衣甘蓝的艳丽伪装躲不过吃货的犀利目光,它其实就是卷心菜的同门兄弟,只不过它经过了一番“梳妆打扮”,叶片变得波浪多裂,并累积色素,从而成功走进花坛。只不过,这样的“一朵花”其实与上面提到的种种还是有不小的区别,它与植物的生殖毫无关系,而只是来自于人类精心的选育。

虽然羽衣甘蓝看起来很像一朵花,不过真正开花的时候就暴露真身了。图片来源:www.wm-sec.com, wiki commons

虽然羽衣甘蓝看起来很像一朵花,不过真正开花的时候就暴露真身了。图片来源:www.wm-sec.com, wiki commons

一朵真正的花长成什么样子?

说了那么多的不是花的“花”,那一朵真正的花该长成什么样子?一朵完整的花,包括了花梗、花托、花被、雄蕊以及雌蕊这五个部分。花被是花瓣和花萼的统称:当二者在颜色质地有差异时,可分别称呼;而有一些植物的花是无法区分花瓣和花萼的,例如白玉兰和百合,则统称为花被。花作物植物的生殖器官,最重要的莫过于起到繁殖作用的雌蕊和雄蕊。雄蕊产生的花粉经过授粉落在雌蕊上,进一步进行受精,使得雌蕊下部的子房最终发育为果实,从而孕育植物的下一代。

成熟花的一般结构。图片来源:wiki commons

成熟花的一般结构。图片来源:wiki commons

为了能有效进行传粉和受精,植物就要“费一些脑筋”了。在残酷的进化战场上,能够提高传粉效率就能极大的提高自身繁衍下去的几率。而花萼和花瓣就成为了植物有力的武器之一,我们看到的五彩斑斓,形态各异的花,很多都是花被发生变化而形成的。但是有时,仅靠花被的变化还嫌不给力,于是植物就会改变花的排列方式来形成花序,甚至使用其他器官来对花或花序进行进一步的装饰,比如上面提到的叶片和苞片。

兰科植物其花形态变异极大,究其原因就是为了对环境的适应。图片来源:wiki commons

兰科植物其花形态变异极大,究其原因就是为了对环境的适应。图片来源:wiki commons

从拥有花、形成复杂的花序,到花的各部分特化甚至退化,像地球上其他所有生物一样,有花植物也在为了生存繁衍而努力地改变着自己。不过也正是这种变化,使得我们生存的地球更加美丽。

The End

发布于2012-12-04, 本文版权属于果壳网(guokr.com),禁止转载。如有需要,请联系果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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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engfeixue0219

植物分子生物学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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