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毒突变研究的风险与收益

这项进展会从根本上终结对于H5N1病毒研究风险和收益的长期激烈争议。争论开始于2011年年底，当时两个研究小组（其中一个就由福彻领导）进行了H5N1禽流感病毒突变研究，发现了使其能够在哺乳动物之间通过空气传播的方法。由于担心此类病毒突变实验会被恐怖分子利用或发生实验室事故，导致病毒在人与人之间传播，批评者要求对可能被利用于邪恶目的的科学研究进行更为严格的控制。而对于美国政府而言，这一问题显得尤为敏感，因为隶属政府的国家卫生研究院（NIH）曾资助了两项相关研究，此外，它还是H5N1病毒研究的最大资助者之一。

然而，上述争议所带来的影响已经远远超出了流感病毒实验室的范围。2012年3月，美国官方出台了一系列的新政策，要求对联邦政府资助的包括H5N1病毒在内的15种可被用于制造生化武器的“高风险”病原体和毒素研究进行系统审查。2012年11月，NIH便颁布了指导方针草案，旨在帮助相关机构确定哪些类型的H5N1病毒研究需要进行更为严格的审查。

与此同时，其他国家也逐步强化了实验室安全要求和对此类研究的审查，这导致原本就脆弱不堪的流感病毒样本全球共享协议变得四分五裂。事件的演变历程“以一种颇为罕见的方式分化了科学界，” NIH主管办公室中的一位行政官员艾米·帕特森（Amy Patterson）说，在制定新章程的过程中，她发挥了领导作用。

美国过敏和传染病研究院（NIAID）的主任安东尼·弗奇（Anthony Fauci）承认，新章程的出台——包括在世界各地召开的十几次大型公共会议——是一个“困难艰辛且高度紧张”的过程，但他指出这是必要的。

但对于上述措施是否能够让公众获得知情权或使得世界变得更加安全，一些外界观察人士依然持怀疑态度。“暂停令是一种沟通策略，”普林斯顿大学的风险沟通专家彼得·桑德曼（Peter Sandman）说，他在流行病预防领域做了大量的工作。“颁布暂停令的初衷并不是告诉公众，实验室可能泄露经过生物工程改造且具备传播潜能的H5N1病毒……相反，它只是为了争取一些缓冲时间来说服公众这些风险是微不足道的。”

上个月在NIH召开的一次会议吸引了约两百位来自世界各地的科学家、政策制定者和非营利倡导者，而上述风险也成了与会者们交流的主要话题。会议的议题之一就是H5N1病毒突变研究是否有助于阻止流感大爆发。尽管很多发言者对此给出了肯定的回答，但那些来自于H5N1病毒传播重灾区（如印度尼西亚和越南）的研究者们却表示，相比创造新型病毒，他们更侧重于研究自然出现的病毒。

匹兹堡大学医学中心生物安全中心的主任托马斯·恩格利斯拜（Thomas Inglesby）则认为，科学家们对益处进行了夸大。“我们应该延续暂停令，”他说。“如果真的决定要开启研究，那么所有人都应当承认其中的风险非同一般。”

制订新章程

此外，与会者也被要求对新的NIH资助指导方针提出改进意见。指导方针指出，如果一项功能获得性研究要想获得NIH的支持，应该满足7条准则。即便有一条未能达标，此项研究都会受到NIH的上级部门——美国卫生部——更为细致的审查。对于论文发表可能会对公共安全构成威胁的研究，指导方针草案给出的建议是将其移交到可进行机密研究的机构，如美国国防部。

但该项建议却遭到了与会者的广泛批评，弗奇和其他发言者坚称，对H5N1病毒展开秘密研究会破坏国际合作，并助长他国对于美国正在秘密进行生物武器研究的猜忌。除此之外，与会者亦指出“如果依据指导方针的描述，很多可以不接受审查的H5N1病毒研究项目都将会受到审查”，“如果较为保守地解读这份指南，你会发现，接受NIH资助的H5N1研究项目中有75%都将受到卫生部的审查。”

这些发言者进而提议，NIH应该将卫生部级别的审查限制在一小撮极其危险H5N1病毒突变研究项目上，因为在此类研究中，病毒可能通过空气和唾液在哺乳动物之间传播。该提议受到了与会研究者的一致赞同。在1月10日公共意见征求的最后期限结束以后，帕特森将会对指导方针草案进行修订。

弗奇明确表示，他希望指导章程能很快定下来。“凭直觉，我认为不会拖很久，”他说。新政策也许不会从一开始就对很多研究构成影响。弗奇表示，在过敏和传染病研究院的流感病毒研究总支出中，此类研究只占了1%不到，即不到1000万美元，而在H5N1病毒研究资助中其所占据的比例也不到10%。

政策方面的进展将有助于H5N1病毒领域的研究者们再度将注意力放在一些重要课题上，例如了解潜在流感病毒的作用机制和开发更好的疫苗以及监控方法。“我们必须清醒地看到，有大量时间被浪费在解决研究自身所构成的挑战上，而不是花在寻求科学发现上，”弗奇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