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Joshua Keating）理性地看，可能很难理解俄罗斯为何选择吞并克里米亚。俄罗斯外交形势已经深坠谷底，经济也在严苛制裁和市场动荡下损失惨重。而莫斯科现在又要对另一个战略地位可疑的不受承认的自治区负责了——而这个自治区连水电都还要依赖乌克兰本土呢。
但话说回来，涉及领土问题，国家的行为在外人看来通常都是完全不合逻辑的。为何韩国和日本的民众舆论要为一个小岛而闹出如此大的风波？为何以色列人不顾国际社会的反对执意要在西岸建设居民点呢？
最近，剑桥大学政治学家莫尼卡·杜飞托夫和多米尼·约翰逊发表了一篇新论文，认为要想分析这样的行为，需要一个新的理论框架——基于演化生物学的框架。
文章写道：“领地行为能有效地帮助个体争夺食物、配偶、居所、繁育地，但领地本身——一块特定的土地——并不见得有内在价值。” 不过，因为领地长期和这些东西联系在一起，使得领地行为接受了强烈的选择压，成为了人的本能。
杜飞托夫说：“这是回归到求生和繁殖。我们本能地认为，为了生存，我们需要土地。”
“保卫领地”的普京。图/Alexey Druzhinin/AFP/Getty Images
“这个模型可以解释，为什么国家会追求那些并无物质利益的领土，或者愿意付出比土地本身更高的代价。”
历史上来看，领土争端在国家冲突中占据了巨大的比例。一项研究统计了从1648年到1989年的战争，发现其中79%涉及领土问题。在研究更深入的1816年到2001年这个时间段，约有四分之一的涉军国家争端是围绕领土问题展开，若只考虑严重冲突（导致伤亡或全面战争），那么则有一半的事件因领土而起。多项研究表明，在各种国家间冲突的理由里，无论是导致战争的可能性、反复引发冲突的可能性还是战争爆发后产生巨大伤亡的可能性，领土争端都高居首位。相反，如果领土问题得到了解决，也最可能导致民主化和裁军。
还值得注意的是，“祖国”的概念在分析中非常明显。双方为领地而争斗时——不论是鸟类争夺巢址还是国家为边境争端发动战争——原本的占据者总会采取特殊的态度；涉及祖国时，民众和国家都会表现出不同的行为。
“领地的原居民打起来似乎会更狠，它们更倾向于采取激烈措施，”杜飞托夫说，“作为居住者，它们熟悉领地的感受，也知道哪里寻找食物。但是如果它们意识到它们无力保卫，也会选择放弃。”
这种动态张力体现在了乌克兰的局势里。 对于俄罗斯而言，虽然夺取克里米亚的战略利益并不明显，政治和经济上的代价又很大，但获取土地本身已经是足够巨大的诱惑，无论对领导人还是民众都是如此。反观乌克兰，虽然是克里米亚地区的所有者，但是由于大量俄裔居民的存在，当地民众情绪和环境都倾向于俄罗斯，基辅也缺乏对抗手段，因此普京的举措几乎没有遭到有组织的反抗。
但是，如果俄罗斯对乌克兰东部有所企图，基辅就有可能奋起反抗。
杜飞托夫承认这个观点很有争议。虽然他们的文章发表在业内最优秀的期刊之一《国际安全》（International Security） 上面，但这一发表前前后后花费了接近十年。
“我们对抗的是业内真正的偏见，”她说，“很多学者不愿承认，我们的行为受到我们内在动物性的制约。他们认为我们已经发展出了范式来抵消这些动物性。这没错，但是看看这些范式又是从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