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而言，动物们互相交流发出的信号都是真实可信的——比如在逃避天敌时发出的声音、求偶时展示的体羽、占领地盘时散布的气味等。而在这样的大环境下，总会有投机者试图通过假信号谋求利益。不过俗话说得好，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单纯重复的欺诈行为终究会被识破。因此，如何多层次立体化地进行全方位忽悠，就成了动物欺诈者们钻研的课题。
近日，来自南非开普敦大学的汤姆·福劳尔就向我们展示了这些动物欺诈者中的翘楚——来自非洲的叉尾卷尾（Dicrurus adsimilis）施行骗术的灵活手段，相关文章发表在最新一期的《科学》（Science）上。
福劳尔在非洲卡拉哈里沙漠对64只野生的叉尾卷尾的日常行为进行持续观察。面对福劳尔的强势围观，叉尾卷尾们不以为意，淡定地开始了一天的活动。
它们每天用四分之一的时间来进行准备工作——跟随潜在的忽悠对象。我们姑且以斑鸫鹛（Turdoides bicolor）为例。在这段时间里，叉尾卷尾以雷锋般的光辉形象出场：当它们发现敌情时，会忠实地报警，而且不求索取。被跟随的斑鸫鹛“窃听”了叉尾卷尾的信号，并借此逃避天敌。久而久之，斑鸫鹛逐渐习惯了听叉尾卷尾的“警报号令”，降低了自己的警戒性，并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寻觅食物中，给了“忠实伙伴”叉尾卷尾一个玩弄自己的机会。
一脸警惕的斑鸫鹛。图片来源：wikimedia.org
当发现斑鸫鹛找到一个绝赞的美味时，我们的阴谋家叉尾卷尾果断开启了忽悠模式：发出伪造的报警信息，当鸫鹛闻声惊惶逃窜时，叉尾卷尾则施施然走上前去，将被匆忙丢下的食物据为己有。
当然，如果叉尾卷尾只有这“一招鲜”的话，我们也不必如此浓墨重彩地记录下它的传奇。叉尾卷尾进行忽悠的立身之本，是其卓越的拟声能力——福劳尔等人发现，这种超级模仿秀“达鸟”可以发出少则9种，多则32种报警声音，被记录下的全部虚假警报声多达51种，其中包含了6种卷尾独有信号、45种其他物种的报警信号。它们甚至还有通过整合各物种而改良出的独特信号。通过对这些假信号与真实信号进行灵活的组合运用，叉尾卷尾把耿直的斑鸫鹛、狐獴（Suricata suricatta）等戏耍得晕头转向。一只叉尾卷尾每天通过欺诈行为获取的食物能量占据其总摄取能量的23%。在研究者长达847.5个小时的观察时间中，64只欺诈成性的叉尾卷尾策划了688起食物盗窃案。
福劳尔对叉尾卷尾的报警声音选择进行了研究，结果发现，当叉尾卷尾对斑鸫鹛进行欺诈时，如果它模仿斑鸫鹛或其他物种如红肩辉椋鸟（Lamprotornis nitens）的声音，其成功率会更高，而用叉尾卷尾自己的报警声音则效果较差。这一结果可能意味着，斑鸫鹛已经认识到叉尾卷尾的报警声是狡猾多变的，但是它们还是会基于经验判断，倾向于相信其他鸫鹛或红肩辉椋鸟，而最终还是难免会受骗。
福劳尔还发现，如果一只叉尾卷尾重复进行几次同样的欺诈活动，其效果会逐渐降低；而当机智的叉尾卷尾不断改变报警声音时，它们的收益将能够维持在一个很高的水平。总体而言，如果一只叉尾卷尾进行忽悠没有得手，它将更倾向于改变报警声选择，而这种改变往往能够带来更高的收益。
叉尾卷尾会根据之前的欺诈经历调整施骗策略。图A：相比于之前顺利得手（Succeeded）的情形，叉尾卷尾在此前欺骗不奏效（Failed）时更可能改变伪造的报警声类型。图B：这种改变能使盗窃食物的成功率变高。图片来源：Flower et al.,（2014）Science.344 (6183): 513-516
子曾经曰过：“流氓会武术，谁也挡不住；骗子不可怕，就怕骗子有文化。”叉尾卷尾不但天赋异禀、狡黠多变，还勤于修炼《骗子的自我修养》，兼具坚韧的品质、吃苦耐劳的精神，漫长的准备只为那一骗的风情，不愧为骗术界的菁英。这也让我们感叹：任何一个物种能够在非洲沙漠存活下来，又岂非无因？正因如此，大自然才得以异彩纷呈，带给我们无限精彩。
"哥我，其实也不容易。"图片来源：维基百科。
参考文献： Flower et al.,Deception by Flexible Alarm Mimicry in an African Bird. Science.344 (6183): 513-516
文章题图：ibc.lynxed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