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察、实验、撰文、投稿，科学家的工作只在于写好论文？一通来自加州州长的电话改变两位古生物学家的科研生涯和他们对科学家职责的看法。他们在《自然》上发表的论文，最终转化成了一份受到众多政策制定者传阅的科学共识声明。这个在人类活动下伤痕累累的世界，也可能因此发生变化。
2012年6月，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古生物学家安东尼·巴尔诺斯基（Anthony Barnosky）在《自然》上发表了一篇论文，称由于人为因素造成的气候变化、物种灭绝、生态破坏、环境污染以及人口增长，地球正被推向“临界点（tipping point）”。论文的发表引起了媒体的热切关注。
加州州长杰瑞·布朗（Jerry Brown）联系了巴尔诺斯基。在两人进行了若干次通话后，布朗州长请求巴尔诺斯基和论文的共同作者、巴尔诺斯基的妻子伊丽莎白·哈德利（Elizabeth Hadly）共同将论文翻译成能供政府官员传阅的共识声明。
巴尔诺斯基夫妇答应了布朗。为了完成这项任务，他们必须将7页的学术论文转变成政策制定者和公众看得懂的版本。仅巴尔诺斯基撰写的声明初稿就有整整46页。他与妻子以及另外13位共同起草人一起讨论声明的结构。声明中引用了126项科学研究，要在总结这些研究时光用“人话”——不使用任何科学术语——是巴尔诺斯基觉得最头疼的地方。最后，经过21版修改，声明中的措辞才最终有了定案。
加州州长杰瑞·布朗去年在NASA艾姆斯研究中心展示起草好的共识声明。图片来源 ：Justin Sullivan/Getty
从字体到项目符号，从政多年的布朗州长也在声明的格式方面给了巴尔诺斯基夫妇不少指点，但并没有对内容本身作出调整。在布朗的帮助下，他们最终完成了这份名为《维持人类21世纪生命保障系统的科学共识》的声明。在完成声明后，巴尔诺斯夫妇向世界各地全球变化领域的研究者发送了声明，并在一个月内收到了来自41个国家的522个支持签名。
然而，一些科学家并不同意声明中出现的“临界点”说法。巴尔诺斯基夫妇也承认“临界点”的确是一个标签化的词。马里兰大学的生态学家厄尔·埃利斯表示，尽管他理解这样的表述是政治家容易接受的，但地球生物圈可能迫近临界点的观点充其量还只是假说。不过，这份共识声明最终还是获得了超过3300份签名支持，其中大多数来自科研人员。
共识声明的中文版截图。这份共识声明得到了大量研究者的签名支持。不过一些科学家对“地球正迫近临界点”的观点是否得到充分证实表示怀疑，因此没有在声明上署名。图片来源：consensusforaction.stanford.edu
布朗州长则将这份声明传递到了包括美国总统奥巴马和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在内的政治家手中。不久之后，中国政府与加州签署了寻求双方合作、减少温室气体排放的谅解备忘录。哈德利也设法将声明翻译成包括中文在内的不同语言，并将它发送其他国家的政府首脑。今年6月，尼泊尔议会成员在加德满都签署了这项共识声明，哈德利则通过视频通话参与了这次活动。
为了完成这份共识声明，巴尔诺斯基夫妇耗费了大量时间。他们表示，这个经历让他们了解到科学家的工作远不止于发表论文。在此过程中，他们更实际地思考了自己工作的意义，以及科学家应不应该充当政策的倡导者。作为科学家，巴尔诺斯基和哈德利努力在就事论事与为特定政策背书之间把握好分寸。
他们也强调，没有州长布朗的存在，这件事是做不成的——“你可以将世界上所有的共识声明都拿到手，但只有在政策制定者真正用这些声明做事的时候，它们才真正变得有效。”巴尔诺斯基说。（编辑：球藻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