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nt/编译）霍比特人电影三部曲的完结篇终于在中国上映。第一部《意外之旅》里面有大量的内容悄悄在引用托尔金，对原著也基本忠实。第二部《斯矛戈荒漠》偏离原著有点远，但总的来说还是属于托尔金的。

但是第三部《五军之战》却来了大转变，主要内容是自由创作和大场面战斗。大量的场景位于托尔金-杰克逊连续谱中间的灰色区域。有些地方，导演彼得·杰克逊的增添似乎效果很好；另一些地方就不那么好了。但总的来说，中土和它的人物的精华还是足够完整，除了最挑剔的纯粹主义者之外，其他人都能够满意。

按照传统，史密森学会邀请了惠顿学院英语教授迈克尔·卓特（Michael Drout），和独立托尔金研究者约翰·拉特利夫（John Rateliff），为我们讲解这部片子里托尔金和好莱坞之间的纠结状态。

差异

首先，是内容的尺度。电影看起来是托尔金1937年的原作打了鸡血。虽然书中的斯矛戈确实飞向长湖镇，惩罚镇民打扰了他的安眠，但这条龙原本只有三十几米长，现在却大小如同波音747；而长湖居民在书中已经大半撤离，现在面临的却类似于“德累斯顿大轰炸”，卓特说。“杰克逊的龙比托尔金的龙可怕多了。”夸张的倾向绝没有到此为止：书中的五军之战参战者加起来大概有6000，而电影里展示的哥布林、兽人、矮人、人类、精灵、鹰、蝙蝠和其他各式各样怪物加在一起估计有10万。而且，书中这场战斗只持续了五页篇幅，电影却用了超过一小时来展现。

宣传时放出的场景。这只是兽人军队的一小部分。图片来源：Warner Bro

奇怪的是，虽然电影喜欢夸大其词，但中土本身却似乎缩水了。陶瑞尔和莱戈拉斯从孤山骑马来到兽人军队汇聚的安格玛王国，给人的感觉是只花了几个小时；但在托尔金的世界里，这段行程是来回500千米，还要跨越一座山脉。类似的还有索林的苏格兰风堂弟——铁足丹恩。他在铁丘陵得到渡鸦的通知，召集起军队，行军250千米，全过程好像只花了一天半。“据说华纳兄弟打算建立一个中土游乐场，所以这样改变并不令人意外——很多东西在尺寸上已经符合游乐场要求了。” 卓特说。

电影和书最明显的差异之一是索林、奇力和菲力的死。在托尔金的书中，索林和他的矮人们在战况最激烈处发起了英雄般的冲锋，哪怕他们明知这一努力注定失败。菲力和奇力都是为了保卫国王而牺牲的，而索林也是战斗到最后一刻，像英雄一样倒下，身边都是他的亲人。但在电影里，索林带着三个矮人发起了一场斩首行动，这和原著相比，“风格是要多不同有多不同，”拉特利夫说，“杰克逊的版本娱乐性更强，但我是纯粹主义者，我喜欢托尔金的版本。”索林的葬礼——书中感人至深的一幕——也被完全省略掉了，不过拉特利夫希望它会在加长版中出现，正如杰克逊前两部电影的加长版一样。

有趣的是，杰克逊此前的一些变动被粉丝们认为是改进了原著，但在第三部电影里却基本缺失了。托尔金笔下除了索林之外剩下的12个矮人基本上没有什么特色，彼此难以区分，但在前两部电影里，杰克逊为每个人都塑造了明确的性格，每个人都有独立的荧屏闪光点。这样的元素在第三部里没剩下多少。“某种意义上，此处的杰克逊变得更像托尔金了，但这很遗憾，因为他原来对矮人的塑造相当出色。”拉特利夫说。

另一方面，其他的角色，比如弓手巴德和精灵王瑟兰杜尔，则在电影中更加丰满了。在原著里瑟兰杜尔没有什么人格特征，但杰克逊的瑟兰杜尔的性格则和费诺诸子惊人地相似——那是《精灵宝钻》里描写的一支远古精灵。和埃尔隆德、凯兰崔尔不同，这些精灵极其蔑视凡人，贵族气息十分浓厚。“瑟兰杜尔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这样展现很酷，但也很有风险。”卓特说。至于这样的人格塑造，是否是在刻意而隐秘地向《精灵宝钻》致意，那就不清楚了——杰克逊没有精灵宝钻的改编权。

模糊的界限

前两部电影里到处都是可见的彩蛋，供魔戒迷们去发现；但这一部的彩蛋远没有那么多。卓特注意到一个令人满意的微妙细节：在和死灵师（索隆）对决时，埃尔隆德、凯兰崔尔和甘道夫带的戒指。这些戒指正是“三枚戒指为天穹下的精灵王”——精灵三戒，和至尊魔戒在同一时期打造。凯兰崔尔戴着白色的尼雅，甘道夫戴着红色的纳雅，埃尔隆德则戴着蓝色的维雅。虽然打造精灵三戒的具体细节在《精灵宝钻》里，所以杰克逊不能碰，但只是展现这三枚戒指还是可以的，毕竟魔戒原著里也写了。

《魔戒》电影第一部的开头，展现了三枚精灵戒指。注意只有凯兰崔尔是精灵戒指的原持有人。甘道夫是很晚才得到的戒指——来自另一位精灵领主瑟尔丹的礼物。

但总的来说，早先电影里明确向托尔金致意的部分，到这里变成了托尔金-杰克逊混合体。白道会在多戈多救下甘道夫的部分是杰克逊的发明，但他还是相当忠实是展现出来凯兰崔尔是其中最强的一人——她独力驱散了索隆。类似的，巨大的《沙丘》般的掘地虫在五军之战中有短暂亮相，它其实是来自原著中比尔博随口说的一句话：“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我就会去尝试，哪怕我要从这里走到东方的东方，和最后沙漠里的野生巨虫搏斗也行。”杰克逊显然是借此发挥，真的在荧幕上创造出了这些怪物。

索林的“龙病”是杰克逊建立起的另一条不太忠实原著的线索。托尔金从来没有明确说过孤山的矮人宝藏是被“诅咒”的，他也没有把索林的疯狂和阿肯石或者金子紧密联系在一起。事实上，有些托尔金学者认为根本不是宝藏让索林发疯的——顽固和贪婪本来就是他性格特征的一部分。但杰克逊选择相信索林是受困于“龙病”——这个概念最初来自《贝奥武甫》，而托尔金似乎在描述某些中土人物的时候间接援引了这一说法，这些人物面对宝藏时常常陷入一种狂热的贪婪之中。杰克逊创造的索林也患上龙病，这“是一种不同寻常的解读，但我在《霍比特人历史》一书中支持这一解读，”拉特利夫说，“很高兴看到他们也得到了同样的结论。”

有些地方显然是为了让霍比特人三部曲和魔戒三部曲更加一致。安格玛王国出现在了霍比特人里，而敏锐的粉丝可能会想起这正是戒灵之王的所在地。比尔博给索林看的那枚橡子大概长成了“聚会树”，正是在这棵树下比尔博举办了他的111岁生日会。（不过，在《魔戒》原著里，是山姆怀斯·甘姆吉从凯兰崔尔那里得到了一枚特殊的橡子，而他直到毁灭魔戒的任务完成后，才返回家中把它种下。）“电影拍摄者似乎是认为，多年以后，人们会先开始看霍比特人三部曲，然后接着看魔戒，而不是按照拍摄顺序来看。”拉特利夫说，“显然他们想追求平滑过渡。”

但追求过渡的努力，也让他们留下了一些漏洞。最明显的一处是瑟兰杜尔告诉莱戈拉斯去找阿拉贡，但这完全不通——因为五军之战的时候阿拉贡才十岁。此外，如果兽人能带着投石车巨魔和钻地怪虫上战场，为什么50年后的索隆在魔戒之战中没能利用上这些威力巨大的资产呢？最后，陶瑞尔到底怎样了？鉴于她是杰克逊的新发明，魔戒电影里显然不会提她。“不得不说，看到她最后活下来了，我很惊讶。”拉特利夫说，“不由得让我怀疑他们可能还打算在她身上下更多功夫，虽然我看不出来他们要怎么在遵循合同的前提下做到。”

亲切的告别

《魔戒》电影收获了大量好评，最终斩获多项奥斯卡；但对《霍比特人》电影的评论则好坏参半。有些观众很高兴看到整个系列终于结束，声称这是个失败。《大西洋月刊》批评家克里斯托弗·奥尔（Christopher Orr）写道，“我终于可以说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了：它完结了。”

不过，很有可能的是，杰克逊拍摄片子的时候，假想的观众并不是奥尔、拉特利夫或者卓特这样的人；他面向的也许正是托尔金原本想象的读者——孩子们。“有些重复的打斗场景让我觉得无聊透顶，但我儿子却喜欢得要命。”卓特说，“如果这是杰克逊的假想观众，那他绝对是大获成功。”

但不管这系列电影的受众到底是成年人还是孩子，卓特和拉特利夫身为托尔金死忠粉，都能够欣赏这些电影，虽然它们是有缺陷的。杰克逊擅长创造令人目眩、细节丰富的视觉效果，能够将原本只存在于读者想象中的场景展现出来；而比尔博从生活安稳的中产阶级变成足以探索英雄主义世界的能干成员，这一转变也成功地在杰克逊的电影中得以体现。“虽然许多内容都编辑过了，但我认为他们还是抓住了本质。”拉特利夫说，“他们保留了我想看到的部分。”

而虽然杰克逊的托尔金世界漫游大概已经结束，专家们认为这不会是我们最后一次看到中土。卓特认为《精灵宝钻》可能会得到类似《权力的游戏》的HBO电视剧改编，而拉特利夫则觉得托尔金作品会成为奇幻版的《傲慢与偏见》——每过十来年就会有一位新导演、一套新演员和一组新视角。“我想杰克逊可以为他的成就感到骄傲，”拉特利夫说，“但我希望未来的电影能够更加忠实于原著。我们这些纯粹主义者最爱这个了。”（编辑：Cal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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