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们又迎来了新一年的立春日。春天是什么时节？春意盎然，春光乍泄。赵忠祥老师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春天来了，动物们又到了交配的季节。”
作为一个资深的《动物世界》粉丝，我敢保证，这句话其实并不是赵老师的原话。不过，自古以来，春天就被人们赋予了春情荡漾的意味，要不你听：
“春叫猫儿猫叫春，听它越叫越精神。老僧亦有猫儿意，不敢人前叫一声。”
太有情境代入感了有没有，当然这不是我写的，都忘了是从哪本明清小闲书上看来的，书早不知道丢在哪里，这首打油诗可是挥之不去了。
然而，动物们“发春”的时节，可真不一定是春天。
何时宜交配？
动物什么时候开始“发春”交配，取决于什么时候最有利于下一代的生存，以及妊娠或者孵蛋需要多长时间。夏天和秋天是我们熟悉的温带地区物产最丰富的时候，动物们在这个时节哺育幼崽比较顺理成章。如果像大多数鸟类那样孵化期很短（一个月上下），或者像猫这样妊娠期比较短（两个月），那在春天发情就最好不过了。尤其是青蛙蟾蜍这样的两栖动物会赶着春雨集中约会，到处散步，屡屡需要地震台出面辟谣。
但是，如果一个牧羊人看到自己的公羊撅起嘴唇开始闻母羊尿味（这个动作的术语叫做裂唇嗅），随口说出“这老家伙又发春了”，那这场景就有点别扭了——因为这其实是发生在秋天的事情。不管是山羊还是绵羊，它们的妊娠期都足有5个月那么长，为了让孩子赶上好光景，它们就得在秋天“发春”。鸟类这么干的也有，最著名的是帝企鹅，它们偏偏要在南极最黑最冷的冬天孵蛋。有解释说，这是为了避开其他鸟类的竞争和捕食者的追杀，你是惹不起躲得起的好脾气，我服了。
抗得过严寒黑暗的帝企鹅。图片来自：Frederique Olivier
不管是春天还是秋天，给动物们带来“发春”信号的并不是温度，而是光照的变化。
在那些季节性发春的动物身上，逐渐变长或者缩短的白昼引起的褪黑素分泌波动诱发了那一系列的反应。变长和缩短，两种截然不同的模式能在不同的动物体内产生同样的效果，唉，动物们为了繁殖爽一把，真的是挺好糊弄的。
在现代人类社会中，昼夜的光照变化已经变得跟一百年前大不一样了，室内活动和人工照明含混了白昼和黑夜，它也影响了动物们的“春天”。那些舍不得给自己家主子去掉烦恼根的猫奴们，你们家的小祖宗在过去集中在春夏季午夜扰民，而现在，由于受到人工照明的干扰，它可能在任何时候发情。什么春叫猫儿猫叫春，老子想什么时候叫就什么时候叫。反正不管什么时候生下一窝小小祖宗，都有奴隶给养着，不用担心饿死。
叫春？不是春天也叫给你听！图片来自：shutterstock
一年四季桃花开
跟家猫一样，如果不用操心在什么时候养孩子最合适，那一年什么时候都可以开桃花。我们的近亲黑猩猩和倭黑猩猩就是这样，它们生活在热带，反正也没什么春季秋季的。而且，把集中一个时间大家集体发疯匀和到一整年，今天你疯疯，明天她疯疯，作为社会动物，似乎生活更有滋有味了呢。在黑猩猩和倭黑猩猩的群体里，虽然雌性依然有明显可见的发情期——屁股还会肿得跟开花馒头似的，但是她们并不是只有在发情期才会跟雄性交配。差点忘了说，大部分哺乳动物的发情，是雌性主导的，毕竟卵子和子宫是无价之宝，精子嘛，那都是洒洒水的添头。对于雌性黑猩猩和倭黑猩猩水性杨花的一个解释是，这样可以让群体中的雄性搞不清楚谁该为小家伙负责，所以，干脆大家都负责得了。
人类更是把这种策略发挥到了极致，雌性智人似乎干脆丢掉了发情期。大姨妈之后多少天？近几十年才算清楚这事儿的人类里大部分的雌性都记不清，就更别指望雄性了。于是人类成了全年可交配，全年可受孕的动物，为了保证投资回报，雄性不得不组建某种联盟，尽量寸步不离的守护雌性。当然，这都是进化心理学的解释，进化心理学是用进化的视角来解读人类行为的学问，由于很难去复现和检验，所以，很多时候可以视作一个大筐，任何听上去合理的解释都可以扔进去。
逢年过节把人造
不过有些人还不罢休，人类要是有“春天”该多好玩啊，国贸三里屯又到了交配的季节，听上去就很有意思。
怎么研究呢？科学家们最早想到的是翻一翻出生记录。1989年第一期的《中国人口科学》杂志发表了河南省人口普查办公室刘明臣所作的《婴儿出生月份分布规律初探》，刘老先生根据之前的人口普查数据，做了一个从1946-1981年全国婴儿出生月份调查，结果显示，这三十五年里，孩子的生日最集中在10月（10%），其次是11月（9.5%）和12月（9.3%）。如果是均匀分布，每个月应该都有8.33%才对。美国哈佛大学肯尼迪学院的阿米塔布•昌德拉（Amitabh Chandra）教授则统计了1973-1999年美国的出生记录，他发现7、8、9月是美国的生育高峰，特别是9月。
好了，现在开始倒带。把时钟往回拨280天，这些凑热闹出生的孩子是什么时候被造出来的呢？哈，分别命中春节和圣诞节。
就有人不信邪，英国伦敦卫生和热带医药学院（ London School of Hygiene and Tropical Medicine）的公共卫生学家威灵斯（K Wellings）觉得，用生育这种被现代人高度计划了的事儿来反推人的非理性行为不靠谱。他和同事们一气儿从英国国家统计署（Office for National Statistics，缩写ONS）找了英国1990-1996年婚生、非婚生和合法堕胎的数据，从公共卫生机构那里拿到了1990-1996年英国性病报告和HIV检测数量的统计，从伦敦橡胶公司拿到了从1995年4月到1996年10月该公司避孕套销售周报。这下可以了吧，非婚生、堕胎、性病和艾滋病，都与被冲昏了头脑的非理性行为有关，避孕套销量数据更是直截了当。结果，bingo！平安夜，交配夜。毫无疑问，圣诞节确实是英国人的春天。
婚生和非婚生呈现出统一的波动模式，与1996年下半年非婚生比例提高可能相关的事件是1995年-1996年的戴安娜离婚大戏。数据来自：ONS
圣诞节时避孕套周销量冠军一枝独秀，深深地出卖了英国人民。以上2张图片来自参考文献2
2月4日立春、2月8日春节、2月14日情人节，2016年的一大波天蝎猴宝宝，记住，你们就是这个春天的产物。（编辑：窗敲雨）
题图来自：herpy.net
参考资料：
- 刘明臣，婴儿出生月份分布规律初探，《中国人口科学》 1989年01期
- K. Wellings, et al. “Seasonal Variations in Sexual Activity and Their Implications for Sexual Health Promotion.” Journal of the Royal Society of Medicine, 92 (2): 60-6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