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曾经做过狗主人，哪怕只是一小会儿，你也会对一个观点深信不疑：你家那个会对你摇尾巴的家伙，肯定是能够理解你对它说的话。可是，科学家们一直没找到证明这个观点的证据。不过在匈牙利布达佩斯的罗兰大学，有一群对人狗交流特别感兴趣的研究者。他们招募宠物狗进行磁共振扫描实验，分析它们的大脑对不同人声刺激的反应，试图研究狗的大脑如何处理人的话语。
匈牙利罗兰大学的阿提拉·安迪克斯（Attila Andics，人类左一）研究组致力于探索人与狗的沟通。图片来源：Enikő Kubinyi
最近，他们在《科学》杂志上发表了自己的新研究[1]，结果显示：我们说话的内容和说话的语气对于狗狗来说同等重要——和人脑相仿，狗的大脑也能分别处理并汇总这两种信息。想让你家狗感到开心？那你可得用满怀欣喜的语气夸奖它们。
人们说什么和怎么说，狗同样在乎
在研究狗怎么能听懂人话之前，我们先看看我们自己是怎么听懂人话的。当人们在听别人讲话的时候，左脑承担了大部分理解词汇含义工作。而对语调的处理，右脑扮演了相当重要的角色。将两种信息整合，我们才能理解一句话的意思。也就是说，在人类中，“听到”和“听懂”并不完全是一回事。
论文第一作者安娜·贾博（Anna Gábor）在和狗说话时，狗会怎样处理她所说的词汇（左）和说话时的语调（右）这两种信息？图片来源：Andics et al., Science, 2016
在狗身上也是这么回事儿吗？为了搞清楚这一点，力求严谨的科学家们招募了13名“汪星志愿者”——这其中包括六只边境牧羊犬、五只金毛寻回犬、一只德国牧羊犬还有一只中华冠毛犬。除了中华冠毛犬，其他那三个品种的“志愿者”算得上代表了狗的智力顶峰了。文章的第一作者安娜·贾博（Anna Gábor）告诉果壳网科学人，虽然研究中招募的是这些犬中天才，但他们认为“所有的狗都应该具有同样的能力，因为我们的志愿者并没有具备更为特别的遗传背景”。但她同时指出，就像人类与婴儿的互动一样，狗狗和人类的关系会影响他们对于语言的理解：“如果你不与婴儿说话，他们也不会听懂你在说什么。对于狗来说，如果缺乏与人类的互动，他们是不可能调动自己的左脑的。因为人类词汇对于他们毫无意义。”安娜说。
在实验中，这些志愿者将在接受指令的前提下经历核磁共振扫描确定他们的脑部活动，以检测他们对语言到底是如何反应的。看起来很简单的实验对吧？做起来可复杂多了。在整个实验中，科学家们最头疼的就是如何让这13位精力充沛的志愿犬安安静静地躺在仪器里听指令——这花费了他们几个月的时间！
等待接受测量的狗听话地趴在扫描床上。图片来源：Enikő Kubinyi
在搞定这个最困难的环节后，接下来的事儿反倒简单多了。在实验中，狗主人会使用两套词语：称赞汪星人的“真聪明/做得好/这样真棒”和与它们没什么关系的中性词“好像/这样/仍然”——用的是匈牙利语。研究者会使用两种语调来进行表达：赞许以及毫无感情。所以，在fMRI里呆着的汪星人，会依次听到下面的声音：
- 满怀赞许的“真聪明！真棒！做得不错！”
- 毫无感情的“真聪明。真棒。做得不错。”
- 满怀赞许的“好像！这样！仍然！”
- 毫无感情的“好像。这样。仍然。”
在整个实验过程中，研究人员不仅将监视“志愿者”们左脑和右脑的活动，还会对它们奖赏系统的情况进行监测——你的主人在夸你诶，你难道不会感到一点开心吗？
实验结果与科学家们的预期相符：无论声音是何种语调，和对狗狗无意义的中性词语相比，表示称赞的词汇让汪星人的左脑活动更为活跃，激活的脑区提示它们也许在试图“分辨”词语的不同；而当训练师变换语气时，无论词语是赞许还是中性词，汪星人右脑的听觉区域都更为兴奋——这是它们试图处理人类语调的标志。科学家们还发现，只有在训练师用满怀赞许的语调称赞它们时，汪星人的奖赏系统才会被激活。“这些结果提示，狗能够分别处理词语含义和语调并将它们整合起来。”安娜说。这说明在它们理解人类话语的过程中，语气和语言的内容扮演着同等重要的角色。
被人类话语激活的狗的脑区。红色和黄色区域是对话语起反应的区域，绿色区域是当狗听见主人用赞许语气说出的称赞时被激活的腹侧纹状体区。图片来源：Anna Gábor created in MRIcron
等一下，如果语气和词汇同等重要，那为什么狗狗似乎也会听懂我们那些不带任何情绪的指令，比如“坐下”、“趴下”、“叼张纸出来抄一遍《我是猫》”？安娜表示，那些中性场景最终也会诉诸情绪：“要遵守一个语言指令需要满足两个因素：理解指令的意思和有响应的动力——这里的‘理解’只是意味着狗将一个声音提示和一个行为联系在一起，并且做这个行为会得到奖励。很多不同的动物都能被训练成这样。”
“我们认为，在这种交流的过程中如果涉及情绪，那么语气将会扮演重要的作用。比如，长的高声调更容易传达积极情绪而非愤怒或惩罚。”安娜解释说，“当我们说‘坐下’，这的确是一个中性情景。而如果狗服从，那么我们会用赞许语调去称赞它；如果不服从，我们就会用较低的语调去重复命令或训斥它——即便它不理解训斥的语言说的是什么。”虽然在我们眼中这些摇尾巴的同伴足够聪明，它们能做的也仅仅是“分辨”不同的指令，并没有真正理解这背后的含义。
但这已经足够令人吃惊。尽管没有演化出语言能力，对词汇和语调进行分别分析并整合的神经机制却在狗中存在了。“我们相信，狗和人类的共同祖先应当就已经具备某一程度的处理词汇的能力了。”安娜推测，“但驯化的过程也是狗能够与人类进行沟通的必要条件。”在完成了这一部分研究之后，他们也将继续完善这一理论背后的细节，进一步探寻狗狗处理不同词汇的机制。而这样的实验结果以及后续的探讨，最终将帮助人们理解，为什么唯一能够创造和使用语言的还是我们人类。
（编辑：Calo）
喵星人：对两脚兽这么配合的事儿，我们是不会做的！
（图片来源：Borbála Ferenczy）
参考文献：
- Andics, A., et al. "Neural mechanisms for lexical processing in dogs." Science 353.6303 (2016): 1030-10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