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56
需用时 05:06
为什么人们总有些消灾避祸的小迷信?

(译 / 球球)乔治·戈麦齐(George Gmelch)在他棒球职业生涯的最后两年都没有吃过烤薄饼。在上世纪六十年代为底特律老虎小联盟打比赛的时候,两次“烤薄饼后”的比赛失利足以让他发誓自此一概不碰热蛋糕。他的迷信还不止这一样。“不知怎么地,我认定在奏国歌的时候拿着球会让我倒霉,”曾是个一垒手的戈麦齐回忆道,“从那之后,那赛季剩下的日子,或许还有更后来,球一到我手里我就马上扔了它,这样(奏国歌时)球就不会在我手里或我的棒球手套里。”

戈麦齐现在是旧金山大学的一位人类学家,他知道自己打棒球那会儿的禁忌未必源于理性——就和“幸运球衣”以及人们戴的某些“开运”小物一样。回顾当年,戈麦齐说他的理念是:“这个仪式给予我信心,让我觉得我会表现更好。”

在其他方面理性的人们通过各种小迷信来开运除晦,尤其在有不确定情况的时候。我有三个脸书好友说他们在登机之前会摸摸飞机机身。在德国,人们认为烟囱掸子会带来好运,一个在德国长大的前同事说,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会试着去碰碰它们来得到好运。NASA的喷气推进实验室(利益相关声明:我在那儿工作)有个传统:在重大、危险的飞行活动期间吃花生,比如火星探测器登陆时。

NASA喷气推进实验室的幸运花生。(摄影:Kevin Baird / Flickr)

在人类学中,当人们的行为和他们期待的结果没有实证联系的时候, “我们就称之为‘魔法’”, 戈麦齐如是说。社会科学研究里,着眼于祈福仪式背后潜在的心理机制的研究目前还不多,但数量在不断增长。这些研究本身有着常见的问题,诸如参与者数量少,常常还是大学生,还有得出的是关联性而不是因果关系。不过它们提出了绝妙的问题:这些仪式在多大程度上可以改变我们对运气的看法?这些仪式对我们有没有帮助?要是有帮助,怎样起作用?为什么起作用?

假如迷信仪式有用,可能是因为具身认知

一个与幸运小迷信仪式相关的社会科学主题是“具身认知”(embodied cognition)——身体体验是如何潜移默化地影响我们的思考方式的。简·莱森(Jane Risen)是芝加哥大学布斯商学院的一位行为科学家,她对这个主题感兴趣,是因为在跨文化比较中,动作朝外的仪式似乎和祛除霉运有联系:叩击木头、吐口水、往肩后撒盐——诸如此类,不一而足。戈麦齐在国歌的时候把球扔掉的仪式可能也与此有联系。

任何易有“触霉头”焦虑的人,或许都该经历一下莱森的研究,折腾一番。针对每个参与者,一名实验者会对其开展一段既定的对话。对话从闲聊开始,接着话锋一转:“我有个朋友最近发生了车祸……让我想到马路上是多危险,尤其是开始下雪的时候。你认为这个冬天你或你身边的人有没有可能陷入一场惨烈的车祸?”对照组的参与者可以在三个中性反应中选一个,而“蔑视命运”组的参与者则必须念一个“立flag”的句子,不管他们信不信,都要说这不可能发生在任何他们认识的人身上。

通常那些立了flag的人之后都说,觉得他们自己或者他们认识的人更有可能卷入可怕的车祸,比对照组认为的可能性要高。在另一个实验条件下,那些立了flag的人被指示用指关节敲击桌子,而桌子正好是用木头做的(编注:国外认为敲木头能带来好运,甩掉噩运)。于是即使同在“立flag组”中,与没敲桌子的参与者相比,那些敲了桌子的认为车祸较不可能发生。

“他们对于发生车祸不再格外担心。如果他们敲了桌子,他们的不祥预感就散去了,”莱森说,“敲敲木头几乎不费什么功夫,而且这确实会影响人们对事情的信念。”

研究者发现敲击的方向也有讲究,不可任意妄为。当人们被指示必须敲桌子底面时,他们对于车祸的回答就好像此前立的flag还在一样。该效果在另外一个实验中也一样出现,该实验中参与者要先扔球或者拿着球,然后再评估倒霉事件发生的可能性。研究者还发现,做了那些推远的、拉开距离的动作后,人们比较不会有发生坏结果的鲜明想象。

你或许会想起莎士比亚的《麦克白》中这么一行台词: “去,这该死的血渍!”麦克白夫人与其夫合谋杀死了邓肯王后,悲叹洗去她手上的血渍是多么难,这是对她良心不安的隐喻。现在有实验证据表明,洗手或能改变一个人对于运气的看法。如同之前敲击木头或者扔球的例子,洗手是“一种拉开距离的方法,一种把自己和之前的事件分离开来的方法”。洛杉矶的南加州大学的一位心理学和市场营销教授诺伯特·施瓦兹(Norbert Schwarz)说。

在施瓦兹2011年的研究中,被试要玩一个纯靠运气的游戏,一开始每人得到100美元用来赌博。第一轮之后,一些被试被要求用杀菌手巾或者水和肥皂清洁手,其他人则不清洁。接着,每人再发50美元去赌第二轮,下注额可以在0~50美元之间自行选择。

研究者发现,第一轮手气差的被试洗手后比那些没洗手的在第二轮下注更多。同时,那些第一轮手气好的洗手后比那些没洗手的在第二轮下注要少。那些手气好坏参半的则和手气差的行为模式一样。洗手就“仿佛象征着你按下了重启键”,施瓦兹说。“洗了手,你的霉运拜拜,你的好运拜拜,一切重来。”

虽然样本数量不大——46人好运,32人霉运,69人好坏参半,但是研究结果还是符合莱森研究的“具身认知”主题,也符合施瓦兹的许多其他研究结果,也符合其他关于人们在悖德之后想要清洁自己的研究的结果。(比起洗手液,说谎者显然更偏爱漱口,因为在隐喻中他们的嘴是脏的。)在许多宗教中,洗手也是一项仪式,不仅有实际作用,也有象征意义。“这是一套逐步形成的机制,从某种意义上讲,想要在东西粘上你之后洗洗是真有好处的——这样你能祛除细菌和感染之类的东西。”施瓦兹说。

但迷信仪式真的有用吗?还说不准

我们开展迷信仪式的倾向,是否直接影响我们在体力或脑力任务中的表现呢?证据还不太充分。2010年,时任德国科隆大学心理学研究员的利桑·达米施(Lysann Damisch)主导的研究发现,人们在各种任务(比如高尔夫推杆、记忆和拼字游戏)中的表现,和祈求幸运的说辞或行动是有正相关的。注意,(据说)乔丹在他的芝加哥公牛队服下穿着北卡罗莱纳大学的蓝色短裤,研究者大胆总结道:“目前的研究显示乔丹的出色表现或许是天赋、汗水和幸运裤裤高度协调的组合。”

不过,多米尼加大学的一个研究组最近在高尔夫为主的任务中没能重复这些发现,“令我们十分失望”,特蕾西 考德威尔(Tracy Caldwell)笑着告诉我,她是一名心理学研究者,也是共同作者之一。她说或许该怪德国那个研究的样本数量太小,或者样本选取比较特别。不论如何,幸运小仪式或许能减轻人们对于某些情况的焦虑感,这又对表现产生了积极作用,不过或许有提升表现的更佳方法,考德威尔说——比如,实实在在地做准备:“运气和迷信是我们通过事后归因来解释之前到底发生了啥。”

我们都希望能控制命运或预言命运,在面对不确定的个人事件或地缘政治事件时,我们想紧紧抓住那些能带给我们安慰的东西,即便是用一种迷信的、不理性的方式。如果你对2017年感到紧张不安,这么着吧:拿好你的护身符,穿上你的幸运袜(记得常换洗),或者拍拍你最喜欢的雕像最闪亮的部分——比如哈佛大学的“约翰·哈佛”的鞋子,或者意大利佛罗伦萨的野猪雕像的鼻子,或纽约华尔街冲锋牛的蛋蛋。

这些雕像的局部都被祈福者摸得金光闪闪。

实际行动起来去实现抱负当然是最重要的、没有什么能够替代,不过祈福小仪式也能帮助减轻你的恐惧和紧张。那么,或许今年不会那么差啦……敲敲木头。(编辑:游识猷)
 


本文由 Nautilus 授权果壳网(guokr.com)编译发表,严禁转载。

The End

发布于2017-02-06, 本文版权属于果壳网(guokr.com),禁止转载。如有需要,请联系果壳

举报这篇文章

Elizabeth Landau

科学作者,目前就职于NASA的JPL实验室

pi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