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理工科女生這麼少？
理工科女生少，在全世界的高校都是普遍现象，工程和计算机学科尤其是重灾区。在我的母校，30人的工科班级有10个女生就足够传为佳话——毕竟隔壁班的女生数量以二进制计都不到10个。
二进制都不到10个人……那就是仅此一枚呗……
理工科男女比例失调，是因为女孩天生学不好理工科吗？的确有很多科学研究发现男女大脑结构有一定差异，但是这些差异并不足以造成显著的智商差距，总体来说男女大脑结构还是相似远远超过不同[1]，更何况成年人的生理差异本就有一部分是成长环境造成的，剔除不了性别观念的影响。阻碍更多小女孩成为女科学家、女工程师、女程序员的罪魁祸首，其实是无处不在又根深蒂固的刻板印象和随之而来的歧视。“女孩子学不好数学”“女孩子就该学文科”“女孩子不要读博士”“本岗位男生优先”等等说法，我相信每一个读理工科的女生都是像我一样从小听到大。无论来自身边亲人、老师、雇主，还是媒体，这些言论都会一遍遍动摇女生学理工科的信心，影响她们的职业抉择和人生规划。
女孩真的学不好理工科吗？并不是。图片来源：123RF
早在1990年代，有人在两所美国大学做过一个实验，在数学测试前，如果告知学生这项测试以前并未发现性别差异，男生和女生的平均得分就没有差异，而如果没有向学生提及性别差异，只是提醒学生测试题目很难，女生的平均分就会显著低于男生[2]。
随着新世纪的到来，大家的性别平等观念越来越强，近些年在世界各国的调查都很难发现中小学生数学成绩上的男女差异了[3; 4]，但在高等教育和职场中，性别刻板印象和性别歧视仍然困扰着很多女性。刻板印象导致女性难以进入一些职业领域，而这些领域中女性偏少又会加深刻板印象，这样恶性循环已久，很多人都建立了习惯思维，甚至意识不到刻板印象的存在。举个简单的例子，“程序员找不到女朋友”和“程序员找不到男朋友”，乍看之下是不是后者比前者多一些违和感？很多人的心中，对“程序员”的默认设置就是异性恋的男性，而这完全是不必要也不正确的刻板印象。优秀的女程序员和女工程师不仅存在，而且应该更多。
搜索“工程师”和“程序员”图片，首页结果中的男女形象比例，基本和高校工科和计算机专业的男女比例是一致的。图片来源：百度
据美国2013年的统计数据，美国高校学生中女性占56%，理工科学士和硕士学位获得者中却只有13-33%是女性，理工科博士学位更是低至11-21%[5]。从本科入学到升入高年级，再到毕业工作或者继续深造，每一个大大小小的环节都有女生从理工科专业离开。即使打怪升级到最终关卡拿下博士学位的女生，继续从事专业相关工作的比例也要低于她们的男同学。这个现象被称为“泄漏的管道”（the leaky pipeline），形容高等教育到职场的通道就像漏水的管道，向社会输送人才的过程中不断有女生从科技、工程、数学、计算机等领域漏出。要让STEM（STEM学科，即科学Science、技术Technology、工程Engineering和数学Math，即我们通常所说的理工科）领域有更多女性，一方面要“开源”，鼓励更多小女孩喜爱理工科学习理工科，另一方面也要“节流”，让进入大学理工科专业的女生不会离开。
留下学妹，学姐有妙招
马萨诸塞大学阿默斯特分校（UMass-Amherst）的心理学教授尼拉加纳·达斯古普塔（Nilanjana Dasgupta）和她的博士生塔拉·丹尼希（Tara C. Dennehy）新近发表在PNAS上的文章，是关于如何从“节流”角度保住工科女生比例。
她们在工程学院的本科低年级女生中做了个实验5，用一句话概括她们的结论：想要学妹学工科爱工科，就让她们多跟优秀学姐聊聊！参与实验的150名女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随机分为三组，一组不接受辅导，一组与本科高年级优秀学姐结对，每月接受一次辅导，与学姐讨论一些专业学习和职业规划方面的问题，另一组与优秀学长结对，接受同样的辅导。一年之后，没有学长学姐辅导的女生有11%转出了工科专业，由学长辅导的有18%转出，而由学姐辅导的全部留了下来。而且，学长学姐的影响直到辅导期结束，这些低年级学生升入高年级，仍然发挥着作用。
学姐组的留存率最高，达到了100%；学长组……效果不太好啊。图片来源：参考文献5
研究者们进一步调查了导致这些差异的原因。
是学长辅导不尽心尽力吗？不是，根据问卷反馈，高年级男生和女生作为同伴辅导员同样尽责，被辅导的学妹满意度都很高。
是有些同学觉得学不好工科才转去其它专业吗？也不是，成绩单上显示的理工类课程平均成绩和学生的转专业倾向毫无关联。
得到学姐辅导的女生和另外两组女生最大的不同，是她们在专业中的归属感、积极性和自信心。大学低年级的学生还处于高中到大学的过渡期，对自己入学时的选择有所怀疑和动摇是很正常的。在美国大学中，大一大二学生转专业非常容易也相当普遍，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都是遵循内心的声音做出了最好的选择。很多女生离开工科专业就是因为受到各种负面刻板印象的影响，觉得自己的性别不适合做工程师。那些与优秀学姐深入交流过的女生，能够从学姐身上看到“工程师”不同的定义，看到打破刻板印象的可能性，于是更有信心和动力继续学习工科；而优秀学长给予再多学业事业上的指导，也很难解开性别刻板印象给学妹们造成的心结。
自信对于工科女生的留存非常重要。图片来源：123RF
当然，这个研究成果并不是说男性在促进性别平等方面毫无作用。在进入专业领域早期，让女性多接触比自己资深的同性，就像一种“社交疫苗”，能够帮助她们面对未来道路上的歧视和不公，增强她们战胜负面刻板印象的信心和勇气。但不得不承认，很多传统上男性主导的领域，进入更高层次之后女性就不能仅仅依靠同性导师的帮助了，掌握大量资源的异性导师如果愿意倾囊相授，更有助于女性在这些领域中立足，促进性别平等。
问题的根本还是在于性别平等。图片来源：123RF
所以啊，工科院系的男同胞们，想要你们专业的男女比例更均衡？学长们在辅导新生时再卖力，也不如善待身边的女同学，共同创造一个让女工程师更有归属感和幸福感的学习工作环境，学妹自然会感受到你们的正能量。(编辑：婉珺)
参考资料
- RITCHIE, S. J. et al. Sex Differences In The Adult Human Brain: Evidence From 5,216 UK Biobank Participants. bioRxiv, 2017.
- SPENCER, S. J.; STEELE, C. M.; QUINN, D. M. Stereotype threat and women's math performance. Journal of Experimental Social Psychology, v. 35, n. 1, p. 4-28, Jan 1999. ISSN 0022-1031.
- HYDE, J. S. et al. Diversity - Gender similarities characterize math performance. Science, v. 321, n. 5888, p. 494-495, Jul 2008. ISSN 0036-8075.
- ELSE-QUEST, N. M.; HYDE, J. S.; LINN, M. C. Cross-National Patterns of Gender Differences in Mathematics: A Meta-Analysis. Psychological Bulletin, v. 136, n. 1, p. 103-127, Jan 2010. ISSN 0033-2909.
- DENNEHY, T. C.; DASGUPTA, N. Female peer mentors early in college increase women’s positive academic experiences and retention in engineering. Proceedings of the National Academy of Sciences, 2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