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

到底有没有喵星啊？”兔子问。

“我也不知道了。”狐狸挠挠耳朵，“有的猫说有，有的猫说没有。就是兔狲最奇怪了。他说对于喵星有许多说法，但是我觉得他是不相信有喵星的。”

“那你希望有喵星的对吧？”河狸问。

“嗯……当时是这样的啦。”狐狸说，“不过其实我希望的是有汪星才对……我当时想，要是有喵星的话，说不定也就会有汪星。不过后来就不这么想了。喵星也好，汪星也好，有没有都不重要了。过好每一天才更重要。”

“就是嘛。”兔子皱皱鼻子，“现在这样的生活就很好啊。你看我就不想什么兔子星。”

“不过啊，有信仰也是件很棒的事情呢。”鼹鼠插了一句，“会更坚定一些吧，碰到困难也不会太容易放弃。”

“说到信仰嘛……”兔子看看河狸，“我倒是想起了一个动物呢……你是不是和我想的一样？”

河狸笑起来，点点头。

“我知道你们在想谁了。”鼹鼠也笑起来，“一起说？我数一二三。”

狐狸有点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仨。

“好！”兔子坐直，耳朵也竖了起来。

“一，二，三！”鼹鼠和河狸一起说：“加拉帕戈斯象龟！”

只有兔子说：“大嘴地雀！”

“哎

呀你们怎么搞的嘛。明明是从大嘴地雀开始的嘛。”兔子抱怨。

“可是最后还是加拉帕戈斯象龟说的嘛。”河狸反驳。

“你们……在说什么啊？”狐狸一头雾水。

“哪，去年呢，我们去了加拉帕格斯群岛。”兔子急匆匆解释，“见到了大嘴地雀长老，他给我们唱了古老的传说。说了什么天意啊之类的。”

“然后兔子就开始纠结了。”河狸接上，“非要拉着我们讨论天意是什么，有没有神啊之类的话题。”

“幸好被加拉帕戈斯象龟救了。”鼹鼠补充，“是一段不错的经历呢。”

“是这样的啦。”兔子清清嗓子，“我来给你从头讲一遍吧。”

狐狸坐好。“好哇。”

兔子向河狸伸出手，河狸摸出一块树皮放在兔子手里。兔子把树皮塞进嘴里，声音含含糊糊的：“我们去见了大嘴地雀长老嘛……”

“河

狸，你觉得大嘴地雀长老说的‘天怒’是什么意思啊？”兔子踢踢踏踏地走着，问身边的河狸。

“可能是为了押韵吧。”河狸说，“或者听起来好听点？”

“我觉得好像不是哎。”兔子歪头想着，“感觉好像是说他们有个神的样子。”

“不一定是具体的神啦。”鼹鼠说，“可能只是某种模糊的信仰，万物有灵什么的吧。”

“有可能。”兔子点头，“不过，这也算是宗教信仰吧。我就不大搞得懂这些东西。”

河狸和鼹鼠都没有说话。

“你看啊，”兔子接着说，“到底有没有神呢？有些动物说有，有些会说没有。而且两方还都很坚定的样子。”

“这个话题可能会比较难哦。”鼹鼠笑嘻嘻的，“你相信有神吗？”

“我也不知道。”兔子扑棱两下耳朵，跳到一块大圆石头上坐下来，“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想。感觉似乎都有些道理的样子，可是谁都没有见过神呀。”

“要是见过神才相信的话，那就不叫信仰啦。”鼹鼠说，“宗教信仰本来就是没有依据而依然相信嘛。”

“所以是先信了再说。”河狸说，“你要先相信神的存在，不能怀疑，这样才会有宗教信仰。”

“不过啊，”兔子坐在石头上踢着腿，“神造了万物，我们要跟从神的旨意什么的，听起来倒是很不错呢。”

“这

个……”一个苍老缓慢的声音从兔子身下响起，把兔子吓了一跳，忙跳下石头。而那块石头上，慢慢探出一个满是皱纹的头来。

“啊对不起！”兔子叫道，“我还以为是块石头呢！”

“没有关系。”说话的是一个年迈的加拉帕戈斯象龟，温和地笑着，“我听到了你们在谈论神。”

“是的。”鼹鼠戴上大眼镜，“我们刚从大嘴地雀那边过来，他们好像是有宗教信仰的。”

“嗯。”象龟慢慢说，转向兔子的方向，“的确如此。听起来这位小朋友，似乎有点疑惑？”

“是有点想不明白啦……”兔子承认，“在想着这件事，所以就迷迷糊糊跳到您身上了。”

“我是挺像石头的。”象龟笑了笑，声音嘶哑沉重，“那，你是希望有神呢，还是没有呢？”

“嗯……可能还是有吧……”兔子挠挠头，“这样可能会更轻松些。”

“是啊，有个神在安排，的确会让我们肩上的生活轻松一些。”象龟慢慢点点头，“这就是我们创造出神来的原因啊。”

“我

们创造出神？”河狸问，“可是宗教里总是说神创造出我们啊。”

“年轻时，我也想过这个问题。”象龟慢慢说，“想了几十年，才算想明白。”

鼹鼠敬畏地吸了口气。

“我们不能控制的事情，太多了。”象龟说，“刮风，下雨，电闪，雷鸣，潮水，干旱。这么多的事情，我们的祖先们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所以，他们认为会有些力量在掌握着这些事情，看起来会是更合理的解释。”

河狸和鼹鼠一起点点头。

“他们会自然而然觉得，那些控制着这些事情的家伙，会和我们有一样的想法，一样的情感，一样的行为。只是他们可能拥有神奇的力量，比我们更强大得多。我们对这些神的想象，只是复制了我们自己的想法和行为而已。”

“我

们从自然现象中造出了神？”兔子问。

“这是最简单的解释，因此它也最有可能是正确的。”象龟点点头，“当然，可能真的会有神在管理着刮风下雨，但是这个解释带来了更多的问题，所以更可能是错误的。”

“我们用我们自己的眼睛来看世界，解释世界的时候也会带上我们自己的意愿。我们从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和缝隙里，都看得出目的和力量。为这些目的和力量找到的一种解释，就是神。神是放大的我们。我们解释世界的时候，所有对我们有害的事情，我们都会视为神的恶意；所有带给我们愉悦的事情，都被我们视为善意。这样，神就出现了。”

“而这个解释能够解释很多事情，所以就流传开了，是吗？”河狸问。

“是的。”象龟点点头，长脖子上的皱褶也跟着抖了抖，“我们总是有这种本能的，希望有更强大的力量可以依靠，或者是听从某个神秘的声音，让自己的生活可以更轻松一些。而神可以提供这些。”

“所

以是没有神的咯？”兔子问。

“如果没有神，这个世界会容易解释一些。”象龟轻轻笑了笑，“当然，也许可能是有神存在的；不过这样，解释这个世界就会困难得多。不过，要是没有神的话，我们也就失去了想象中的依靠，只能靠自己，和彼此。”

兔子、河狸和鼹鼠互相看了看。

“是否相信神的存在，或者是否相信某个宗教，只要不给别的动物带来坏的影响，都不会是什么问题。”象龟又说，“大嘴地雀就有宗教信仰，这让他们可以更平静地面对生活。兔子啊，你会怎么选呢？”

兔子低下头，耳朵也耷拉下来。

河狸和鼹鼠安静地看着兔子。

起风了，灌木沙沙作响。加拉帕戈斯象龟带着笑意静静望着兔子，年迈的眼睛里闪着年轻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