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片叶子打着旋落下来，绕过兔子的耳朵，滑过兔子面前，轻飘飘落在地上。兔子看了一眼落叶，抬头看看天，叹了口气。

“又到秋天了啊……”兔子嘟囔。

“是啊！”河狸点头，“你的菜园丰收了吧？”

“还好吧……”兔子踩着落叶，好像兴致不高，“可是还是不喜欢秋天。”

“为什么啊？”鼹鼠问。

“因为很快就要到冬天了呀。”兔子说，随手捡起一片落叶。“最近獾医生都胖了一大圈了，说冬天要好好睡一觉……树叶都落了，小河也结冰了，还会冷……鼹鼠也不出来了，天天光知道睡大觉，叫都叫不醒……”

“哎呀……”鼹鼠挠头，“河狸还醒着呀，再说，我偶尔也是会醒着的嘛。”

兔子摇头。“反正不喜欢冬天。无聊。大家都不活动了，就连树都睡觉了。”

“那就到了冬天再不喜欢好啦。”河狸说，“秋天还是很好的嘛，你看天多蓝啊。”

天的确很蓝。有些树已经落光了叶子，天又蓝又远，挂着几团白云，好像一不小心就会掉下来。太阳也懒洋洋的，走得都比平时慢了。兔子看看天，看看脚下的落叶，又叹了一口气。

一

阵风吹过来，兔子哆嗦了一下。风在地上打着转，卷起几片落叶。树叶站起来，跳了几步快步舞，又安静躺下来。

“树叶都落了。”兔子说，“你看你看，树也不喜欢秋天呢。”

“现在小河上也飘着落叶呢。”河狸说，“每天都要清理水坝。上次我给海獭写信的时候，还夹了一片落叶，不知道他喜不喜欢。”

“怎么不告诉我呀。”兔子换了话题，“我还想给他寄一些种子呢。”

鼹鼠笑起来，“海獭又不能吃种子，海边也不能种菜，寄过去也没有用啊。”

“不一定要有用嘛。”兔子托着腮，有点发呆。“让他看看我都种出了些什么来也好啊……”

风起了。树林哗啦啦作响，大片大片的叶子从枝头飞起来，在空中摇摆着飞舞。有些落了下来，有些抓住了风的尾巴，越飞越高，远远地看不见了。

河

狸伸手从空中摘下来一片落叶，捻了捻，放在地上。“好啊，下次再写信，我就……”

一个小东西撞在兔子耳朵上，把兔子吓了一跳。“哎呀！”兔子叫起来。“什么呀！”

河狸捡起那个淡淡棕红色的小东西，薄薄的像蝴蝶翅膀，前面圆圆隆起了一块。“好像一片翅膀啊。”

“我看看？”鼹鼠戴上大眼镜，从河狸手里拿过那片小翅膀，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

“是什么种子吧。”兔子也凑近看，“刚说到种子，这就飞来了一个。”

“什么枫树的种子吧……”鼹鼠说，“这倒是有点奇怪的……”

“奇怪？”兔子的耳朵竖了起来。“哪里奇怪啊？”

“应该是从挺远的地方飞过来的吧。”鼹鼠挠头，“这片林子里没有见到过枫树啊。”

“会是什么枫树呢？”兔子问，“会不会是海獭说过的那种会流出糖来的？”

“可能不会。”鼹鼠摇头，“毕竟隔着很大一片海呢。可能是鸡爪槭？或者元宝槭？”

“什么啊又是鸡爪又是元宝的……”兔子撇嘴，“听着就不好玩。”

“不知道树皮好不好吃？”河狸遐想。

“还是挺好看的啦。”鼹鼠摘下大眼镜，小心翼翼捏着那枚种子，“会长很大的叶子，每一片叶子都有好几个尖，到了秋天还会变红，会很好看的。”

“红色的叶子，听起来倒是不错呢。是不是像上次海獭寄来的那种叶子？”兔子轻轻戳了戳带翅膀的种子，种子在鼹鼠手里轻轻摇晃起来。“会很好看吗？”

“会的啦。”河狸说，“海獭在信里说过的。说到了枫树的叶子都变红的时候，一大片一大片的红色，有的颜色深，有的颜色浅。头上是蓝天白云，脚下是草地，中间是大团大团深深浅浅的红叶，好看得都会忘了呼吸呢。”

兔子想了想，憋住一口气。“好吧。可能会挺好看的吧。”兔子点点头，“那，这个种子是从哪里飞来的呢？”

鼹

鼠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这种种子带着翅膀，可以跟着风飞很远，然后落地生根。枫树就是这样扩散开的啦。”

“那这个种子也能发芽的咯？”兔子问，凑近种子细看。“看着挺完整的，要不我们也来种一下看看？要等到春天再种吧？”

“现在应该就差不多啦。”鼹鼠挠挠头，“不过我记得，好像要种在湿润一点的地方，阳光还不能太强……好像吧。”

“那好办啊。种在小河边就好了。”兔子对着河狸挤挤眼睛，“只要河狸不把它吃掉就行。”

河狸摇摇头。“怎么会嘛……最少要等长大了之后再吃呀……”

“开玩笑啦。”兔子拍拍河狸的头，“走吧走吧，我们去种树！”

兔

子挖了个小坑，鼹鼠把种子放进去，河狸盖上土，又浇上一捧水，把土踩实。兔子找来一块尖石片，竖在旁边做记号。

“好啦。”兔子满意地拍拍手，“明天再过来看？”

“没那么快啦。”鼹鼠笑起来，“明年春天再来看吧，到时候可能就会长出来了。”

“这么慢啊。”兔子耳朵垂下来。“我还很想看海獭说的红叶呢……”

“明年就能看到啦。”鼹鼠说，“别着急嘛。”

兔子嘟起嘴，“还要那么久啊……”

“是啊。”河狸说，“种子要发芽，要长成小树，再慢慢长高长大，都是要花时间的嘛。都要花时间才能慢慢长大的啦。”

“好吧。”兔子意兴阑珊。“我就说嘛。秋天不好。冬天也不好。不如春天和夏天。”

“不是这样的啦。”鼹鼠笑起来，拿出一朵干蘑菇递给兔子。“虽然秋天树叶都落下来，冬天都变得光秃秃的，可是这是为了春天和夏天在做准备啊。虽然我们看不见也听不到，但是这些树啊草啊也都在努力准备着呢。”

“它们也要努力积攒啊，这样到了春天才能再长出新芽来。”河狸说，“如果没有秋天冬天，也就没有春天的发芽和夏天的长大啦。”

“所以秋天和冬天很重要的啦。”鼹鼠补充。“每一片落叶和每一颗种子，都有一个春天的梦呢。到了春天，它们就会再活过来啦。”

兔

子啃着蘑菇，想了想，点点头。“好吧，我知道啦。虽然外表看着没什么动静，但是都在好好做准备呢是吧。就像是我存下来的那些种子，都在等着明年好好发芽呢，是这样吧。”

“对呀。”河狸说，“就像你的菜园子一样啊。蔬菜们花了一年时间努力结出了那些种子，就是为了明年春天再发芽，再变成好吃的蔬菜呢。”

“这样想想，秋天和冬天好像也不那么讨厌了呢。”兔子笑起来，“那，我们也都要好好休息呀，休息一个冬天，明年就又会开始崭新的生活了！会比今年更精彩的！”

“就是这样的。”鼹鼠点点头，“好啦，我们走吧。下次再过来看，说不定就会发现这颗种子发芽了呢。”

兔子点点头，和河狸鼹鼠说笑着走远了。小河静静地流淌着，浸润着河岸的泥土，慢慢浸湿了小伙伴们埋下的种子。

在黑暗的泥土里，枫树的种子发出一声小小的、满意的声音，开始慢慢舒展开来。它的动作缓慢又坚定，就连感觉最敏锐的鼹鼠，也没有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