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千年前，德国南部的莱希河谷，山清水秀，芳草鲜美。那时当地人已经学会种田和养牲口，也能造出像样的铜制匕首和首饰，但还未发展出文字和城市。

现在想象一下，你生在村里，用的是陶器，住的是平房，左手庄稼地，右手家族墓地，是不是感觉会在这里平静地度过一生？

德国南部村庄 | 图虫创意

根据2019年10月《科学》期刊的一篇研究，如果你是男性，上题答案很可能是“是”。而如果你是女性，答案也许是——你要远嫁到350多千米外的地方。

马克斯·普朗克人类历史科学研究所与德国图宾根大学等机构的研究人员，对莱希河谷墓地里的104名个体进行了分析。研究发现，这里男性是本地长大的，小孩也是本地长大的，但墓地里的许多女性来自其他地区。

研究区域在德国南部 | 参考文献[2]

农庄家族墓地里的女性来自异乡的判断依据是她们牙齿中锶与氧同位素的含量。你可能听说过碳同位素和氮同位素，碳同位素可以用来测年（碳测年），或者用来研究古人“吃的是哪一类植物”；氮同位素用来研究“吃了多少蛋白质”。而锶和氧同位素的比值，则与“吃了哪个地方的食物”相关。

为什么测的是牙齿而不是人骨呢？这是由于人骨在人的一生里会一直保持与外界的物质交换，与所处环境趋同；但牙齿在完全萌出后就真的不长了，原样保留了幼年长牙时的物质构成。因此，我们可以通过牙齿分析人的幼年状况。

研究人员把墓地中的女性、男性以及未成年人分为三组。他们分析了牙齿中锶和氧同位素的比值，发现女性与另外两组的数据存在显著差异。也就是说从整体看，这些女性都是外来人口。

另外，根据基因组确定的亲缘关系，整个墓地没有一个自家的成年女儿。“成年的女儿全都不见了，”论文作者、哈佛医学院的博士后艾丽萨·米特尼克（Alissa Mittnik）说道。

在墓地里，唯一与农庄家族有亲缘关系的女性，是那些在15~17岁期间就死去的未成年女儿。

通过对常染色体和线粒体基因的分析，研究人员找出了6支父系血统，有些形成了延续五代之久的家族墓地，即父、子、孙及更远的男性后代（和他们配偶）葬在一起。同时，在确定的10组亲子关系里，所有的孩子都是男性。

本地女性去哪了呢？也许和她们远嫁而来的母亲一样——远嫁他乡。

至于埋葬于此的外地女性来自哪里，她们的女儿可能嫁到哪里，随葬品提供了可能的答案。有些女性有丰富的随葬物，很可能是远嫁到此成为富裕的农庄家族成员的妻子 。其中一些随葬品可能是她们早期生活的纪念品，具有中欧其他地区的风格，而那里距离莱希河谷至少有350千米——从德国柏林走到捷克布拉格也只有320千米。

她有不少陪葬品，但不是本地人 | Stadtarchäologie Augsburg

与此同时，男性则世世代代定居于父母的土地。研究发现，三位男性曾经在青少年时期离开家，但成年时又回来了。而墓地里的儿子们都有着同样丰富的陪葬品，意味着所有的儿子都继承了家族的财富。

在当地，这样的女性嫁到外族的外婚制（female exogamy），婚后在男方家生活（patrilocality）的传统存在了700多年。

远嫁他乡的女性 | TOM BJÖRKLUND

研究人员认为，这些女性个体的流动，客观上让不同地区之间交流物件、思想和文化，也促进了新技术的发展，推动了社会的进步。

然而，那些跋涉350千米远嫁他乡的女性，当时的生活如何，是否经历了语言和习俗的困扰，我们无从知晓。

作者：Vicko238

编辑：Cloud、游识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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