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30日，国家疾控局联合六部门发出通知，经国务院同意，将人乳头瘤病毒（HPV）疫苗纳入国家免疫规划，自11月10日起，满13周岁女孩可以免费接种双价HPV疫苗。

之前，HPV疫苗在中国属于非免疫规划疫苗， 接种原则是“知情同意、自愿自费”。这一变化，是降低中国宫颈癌疾病负担的关键一步。

满13周岁女孩可免费接种双价HPV疫苗（2剂次，间隔6个月） ｜ 新华社

HPV主要通过性行为或皮肤黏膜接触传播。在有异性伴侣的人群中，女性一生中感染HPV的概率为84.6%，男性为91.3%。

女性感染HPV后，多数不会出现任何症状，超过80%的感染可在6～24个月内被人体自然清除，但也有少数女性发生持续感染。

HPV持续感染的后果与型别有关。低危型HPV通常不引起癌症，可引起肛门生殖器疣、跖疣及扁平疣等。

HPV分型，其中HPV 16型和18型与子宫颈癌关系最为密切｜ 参考文献[4]

2022年，中国子宫颈癌新发病例15.07万，发病率在女性恶性肿瘤中居第5位，死亡病例5.57万。而且近20年来，子宫颈癌发病率和死亡率呈现上升趋势，发病年龄呈年轻化趋势。

这些子宫颈癌病例，大多数可由有效的一级预防（HPV疫苗接种）和二级预防（子宫颈癌前病变筛查和治疗）措施防止发生。其中，预防子宫颈癌最根本且最有效的手段，是在发生性行为前接种HPV疫苗。

HPV疫苗的核心成分是病毒的外壳蛋白，不含有病毒DNA，不具有感染性和致癌性。

WHO指出，自2006年获得许可以来，全球已经使用超过5亿剂次HPV疫苗，除罕见的过敏反应报告外，安全且耐受性良好，接种后的疫苗不良事件通常轻微且短暂。

在中国，2017～2020年全国共报告接种2274.4万剂次HPV疫苗，接种后不良事件报告发生率为30.38/10万剂，表明9～45岁中国女性接种HPV疫苗后耐受性良好，未发现安全问题。

不同HPV疫苗种类的区别｜ 参考文献[4]

在有效性方面， 中国临床研究表明，接种二价HPV疫苗后，HPV 16/18型血清中和抗体阳转率均在97.5%～100%，并且接种后5年和12年的随访研究显示，抗体水平显著且保持稳定。

有研究对接种3剂次双价HPV吸附疫苗的15～25岁女性随访9.4年，结果显示疫苗对HPV 16/18相关的偶发感染、6个月持续感染、12个月持续感染和子宫颈鳞癌癌前病变的保护效果分别为95.6%、100%、100%和100%。

一项针对全球HPV疫苗（双价HPV吸附疫苗或四价HPV疫苗）的真实世界研究显示， 接种疫苗5～8年后，13～19岁女性HPV 16/18型感染率降低83%，20～24岁女性HPV 16/18型感染率降低66%。苏格兰研究发现，12～13岁女性接种双价HPV吸附疫苗后11年，预防子宫颈癌的保护效果为100%。

临床试验数据显示，9～15岁女性接种HPV疫苗后的抗体滴度明显高于16～26岁女性。

真实世界中，在疫苗降低HPV 16/18型感染率方面，13～19岁女性的降低幅度大于20～24岁女性（分别为83%和66%）。

对于子宫颈鳞癌癌前病变的发病率，HPV疫苗对15～19岁女性的保护大于对20～24岁女性的（分别下降51%和31%）。

子宫颈浸润癌的发生率上，瑞典167万女性参与的研究显示，17岁前接种疫苗的女性发生率下降88%，17～30岁接种的下降53%。

女性在首次性行为前接种HPV疫苗获益显著 | 图虫创意

2020年，世界卫生组织（WHO）正式启动了一项全球战略——消除宫颈癌，具体定义是将每年新发病例人数降至每10万名妇女4人或以下。这也意味着，所有成员国国家都要承诺：将宫颈癌从公共卫生问题中“除名”。

为了实现这个目标，每一个成员国都要在2030年前完成以下三项任务：

70%的女性在35岁和45岁之前接受高效检测方法的筛查；

90%的女性宫颈疾病患者接受治疗。

数据显示，截至2025年2月28日，WHO有148个成员国把HPV疫苗纳入国家免疫规划和服务中。目前估计，全球9～14岁女童接种第1剂HPV疫苗的覆盖率为31%，虽然距离2030年实现90%的疫苗覆盖率这个目标仍有很大差距，但相比2019年的17%已有很大提升。其中，中高收入国家的覆盖率显著高于中低收入国家。

目前全球9～14岁女童接种第1剂HPV疫苗的覆盖率为31% ｜ 豆包AI

而在中国，20～24岁女性的HPV疫苗接种率最高，9～14岁人群覆盖率仍有较大提升空间。造成这一现象的核心原因之一是疫苗尚未纳入国家免疫规划（NIP），仍属自愿、自费范畴。这会导致疫苗的接种面临经济门槛、认知门槛和地区差异三重障碍：费用令许多家庭望而却步；家长对安全性、有效性存疑；偏远地区接种资源稀缺，进一步拉大城乡差距。

为了改善这一情况，我国从2020年开始推动HPV疫苗免费接种的试点工作。 同年8月，鄂尔多斯市在准格尔旗率先开展HPV疫苗免费接种项目——全市当年13～18岁在校女生，只要以前没打过HPV疫苗，都能免费打。当时使用的疫苗为双价疫苗，疫苗本身由政府买单，接种只需要自付20元/剂的接种费。2022年8月，政策再次升级，鄂尔多斯市把准格尔旗和达拉特旗的高三女生纳入试点，推动接种四价和九价HPV疫苗的工作。

鄂尔多斯市是全国首个开展免费HPV疫苗接种的城市，也是唯一将二、四、九价疫苗都逐步纳入接种计划的试点城市，具有示范意义。

2021年9月，国家卫健委在15个城市试点，推动宫颈癌防控工作，探索将“给适龄女孩打HPV疫苗”纳入政府民生实事项目。截至2025年7月，已经有海南、福建、广东等17个省份和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将接种HPV疫苗纳入政府项目。各地探索实施的疫苗接种项目形式主要有三种，包括免费提供（主要是国产二价）、定额补助（比如想打四价、九价，政府补贴一部分，自付一部分）和医保支付三种形式。

准格尔旗妇幼保健院等待接种疫苗的女孩 ｜ 新京报/吴小飞

这种探索，一方面迅速普及了疫苗认知，另一方面通过免费或补贴降低了个人接种的经济门槛。公开数据显示，一系列举措下，HPV疫苗接种率显著提升。如鄂尔多斯适龄女童HPV疫苗接种超过70%；成都、济南等地适龄女童的首针接种率已超90%，同时非项目目标人群（15～45岁女性）的接种率也随之增加。其次，疫苗价格也在集中采购中降低。比如广东曾在集采谈判中把某二价HPV疫苗压至116元/支，而市场价则是329元/支。

先行地区的探路，也为更广泛层面推进HPV疫苗接种积累了经验。如今，HPV疫苗正式纳入国家免疫规划，之后个体接种经济成本低，无论城市、农村，所有女孩都可以享受到接种收益。当越来越多的女性接种HPV疫苗，未来宫颈癌或许会从“常见肿瘤”变成“罕见病”。

参考文献

[1]中华医学会妇科肿瘤学分会, 中国优生科学协会阴道镜和宫颈病理学分会, 中华预防医学会肿瘤预防与控制专委会, 等. 预防性人乳头瘤病毒疫苗中国临床应用指南（2025版）[J]. 协和医学杂志, 2025, 16(2):350-360.

[2]中国优生科学协会阴道镜和子宫颈病理学分会, 中华医学会妇科肿瘤学分会, 中国抗癌协会妇科肿瘤专业委员会, 等. 中国子宫颈癌筛查指南. 肿瘤综合治疗电子杂志. 2023;9(3):41-48.

[3]中国子宫颈癌综合防控路径建设专家共识编写组, 中华预防医学会肿瘤预防与控制专业委员会. 中国子宫颈癌综合防控路径建设专家共识. 中国预防医学杂志. 2022;23(10):721-726.

[4]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 宫颈癌诊疗指南（2022年版）. 2022.04.30.

[5]韩秉峰, 郑荣寿, 曾红梅, 王少明, 孙可欣, 陈茹, 李莉, 魏文强, 何洁. 2022年中国的发病率和死亡率. 国家癌症中心杂志. 2024;47-53.

[6]https://www.who.int/zh/news-room/fact-sheets/detail/cervical-cancer

[7]https://www.who.int/zh/news-room/fact-sheets/detail/immunization-coverage

[8]https://www.thelancet.com/journals/eclinm/article/PIIS2589-5370(25)00222-6/fulltext

[9]https://vaxlab.dukekunshan.edu.cn/evidence-db-expert/hpv-vaccine-policy-advocacy-evidence-repository/chinas-pilot-program-for-hpv-vaccine/

[10]https://www.nhc.gov.cn/wjw/jiany/202507/586b5a402de9458988233fcddaeee015.shtml

[11]https://vaxlab.dukekunshan.edu.cn/paper/hpv-vaccine-accessibility-policy-regional-exploration-and-improvement-strategies/

作者：黎小球、代天医

编辑：odette

封面图来源： czpkuschoo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