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Ed Yong）南极的荒原上，也许你会偶尔见到一只企鹅，翅膀根部戴着钢圈，这可不是企鹅中流行的新首饰，它们只是科学家用来跟踪企鹅的工具而已。钢圈充满争议，有些人认为它们完全无害，而另外一些人认为它们会让这些受到保护的鸟类行动迟缓，甚至受伤。最近，斯特拉斯堡大学Claire Saraux给出的证据可能会扭转辩论的方向。她通过十年的研究，发现戴了钢圈的企鹅寿命更短，繁殖的后代也更少。
Saraux得出的结论对那些研究企鹅的科学家有很大意义。钢圈应用很广泛，因为只要有副双筒望远镜，生物学家就能从远处辨认出不同的企鹅个体，而不再需要捕捉它们了。上万只企鹅被戴上了钢圈，绝大多数有关企鹅种群的研究都有它们的功劳。
但这些钢圈并不是完全无害的。企鹅在“海底飞行”的时候需要用到鳍状的翅膀，每秒钟要拍打若干次，这些钢圈会变松，不断摩擦割伤它们的皮肤。而且，钢圈的重力也不容忽视。在七十年代，Stellenbosch大学的Sue Jackson发现，钢圈能严重伤害阿德利企鹅，并且减缓它们的行动速度。这些企鹅在游泳时要消耗更多的能量，从而它们的生存机会也会降低。另外一些研究与之一致，但其中一些研究表明这只是暂时的阻碍，随着时间推移，企鹅会习惯这件“新首饰”。
Saraux不同意这点，1998年，她在南极的占领岛对100只王企鹅进行了标记。她给一半的企鹅戴上了钢圈，而另一半在体内植入了电子标签。经过十年的监控，Saraux发现，戴钢圈的企鹅中只有20%活了下来，而植入电子标签企鹅的存活率是36%。
最初的四年半，这个问题尤为严重。在这段时间里，戴钢圈的企鹅死亡率比不戴钢圈的高30%。在最初几年幸免于难的企鹅，在之后几年的存活率基本相等。这种在开头集中死亡的现象表示，钢圈只是更快地干掉了那些本来状态就不好的企鹅。
但戴钢圈的幸存者们生活质量堪忧。Saraux发现，比起植入电子标签的企鹅，戴钢圈的企鹅到达繁殖地点的时间要晚两星期。它们迟到的时间刚好赶上了南极的夏天，此时食物正在减少，即使是对于没有钢圈的正常企鹅，养育后代也变得困难起来。结果是，戴钢圈的迟到者们更难成功繁殖，甚至根本无法交配。钢圈阻碍了它们的行动，未来家长们为了给后代觅食，需要走得更远。总的来说，它们养育的后代数量比正常企鹅少39%。
企鹅没有像预想的那样习惯了翅膀上的这个“首饰”，即便是戴上钢圈十年之后，它们仍旧游得比普通企鹅慢。钢圈这个累赘也许不足以让企鹅毙命，但它的确减少了它们繁育后代的机会。
钢圈还影响了企鹅应对气候变化的能力。在气候不好食物紧缺的年份，所有企鹅到达繁殖地点都比较晚，导致它们都无法繁殖，无论是否戴着钢圈。而在年景较好的时候，充足的食物供应抵消了钢圈带来的劣势。这种情况下，无论是否戴钢圈，状况都是差不多的。而只有在情况中等的年份，钢圈才会成为障碍，食物能够满足大多数个体的需要，但不是人人有份。
这也许能够解释之前研究中结论的冲突。逐年对戴钢圈和不戴钢圈的企鹅进行比较，每一年的结果都是不同的，取决于当年的环境状况。要想知道的更精确，就要进行长期实验，正如Saraux所做的那样。
但华盛顿大学的企鹅研究者Dee Boersma认为问题没这么普遍。之前的研究中，她发现钢圈对于麦哲伦企鹅的觅食行动没有影响，王企鹅的体重是麦哲伦企鹅的15倍，这在某种程度上可能是个体差异的问题。
Saraux回应说，形体较小的企鹅一般来说比较多产，因此游泳速度慢也许对繁殖的影响不太大。但钢圈仍有可能影响幼企鹅的生存质量，这还有待进一步研究。
无论如何，至少有一部分企鹅肯定受到了钢圈的伤害。就像Saraux所写的：“大规模给企鹅戴钢圈的计划在道德层面上不再站得住脚。”然而Saraux仍旧认为钢圈可以在陆上短期研究中使用，因为钢圈似乎只在企鹅游泳时对它们造成损害。
对于长期研究，Saraux认为电子标签是更好的选择。它们的重量只有不到一克，不会成为任何累赘，而在她的研究中也没有对企鹅造成任何伤害。电子标签曾经在比企鹅体型小得多的山雀身上使用过，也没有不良影响。“电子标签也许还是会有一些影响，但研究和操作动物时又怎么能做到完全没有干扰呢？我们相信电子标签的干扰已经是最小的了。”Saraux说。
电子标签也有局限性。它们植入了生物体内，无法用肉眼看到，只能用企鹅窝和通道附近的天线在企鹅路过的时候探测到。这是个自动的过程，但如果企鹅迁移到另外的聚居地，就没有效果了。尽管如此，Saraux还是在研究更积极跟踪电子标签的方法。
当然还有别的选择。布里斯托尔大学的Richard Sherley在制作一种识别软件，它能够根据企鹅身体正面的图案来识别不同个体。初步测试的结果很乐观，这款软件看起来前途不错。
博主介绍： Ed Yong，著名科学作者。他白天在英国癌症研究中心上班，晚上回家写他自己的科普博客Not Exactly Rocket Science。他的文章被众多知名刊物采用，包括New Scientist, Nature, the Economist, the Guardian, the Daily Telegraph以及SEED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