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Ralph Gamelli
译者:	Raeka

路易斯•麦克凯蒂这天早上又梦见自己溺水了，这是他本周第三次做这样的梦。

相比之下，安妮特对最近发生的一切感到更加不安。她在桌子那头板着脸看路易斯， 你又喊出我的名字了， 她这样把意识传给他，手里的咖啡杯明显在颤抖。

除了我老婆我还能向谁寻求帮助啊？ 他这样想着作为回应。

她垂下眼盯着桌子。 那种声音……反正很不对劲。

你不觉得你反应过头了吗？

可你又不是非得说出来让自己听见。

也许有必要。 路易斯张开嘴，努力想要念出她的名字。

你在干什么？ 安妮特睁大的眼睛里满是恐惧。

这时，一种奇怪的咕噜声从他的喉咙里冒出来。

快停下来！

“啊……哎……安……”他努力着。

安妮特伸手捂住了耳朵。

“安奈！”他终于脱口而出，“安妮特！”

她冲出走廊，双手仍紧紧捂着耳朵，僵直的胳膊肘把墙上的画框都撞了下来。

“安妮特，安妮特，安妮特。”路易斯就这么跟在她后面喊着，直到她冲进浴室，猛地甩上门。

别这样，亲爱的。 他想着，把意识的音量提高以便门那边的安妮特能听见。想了想，他决定还是继续用刚才的方式说话，“这是你的名字，安妮特•麦克凯蒂。我喜欢这感觉，听啊，就这样漂浮在空气里。”

门那边，传来淋浴喷头开到最大的哗哗声。 快停下来！ 接着洗手池的龙头也打开了。 快去上班！ 然后是马桶的冲水声。 不然你要迟到了！

他慢悠悠踱到厨房。“路易斯•麦克凯蒂。”他自言自语，“你好，我是路易斯，你今天怎么样？”

路易斯正了正领带，抓起公文包准备去上班。今天注定会与众不同。

空荡荡的电梯里回响着轻柔的音乐，路易斯相当确定这音乐曾经，一个多世纪前，是有歌词的。他刚开始跟着音乐哼旋律——几句“哒哒哒”和“啦啦啦”——门就突然滑开，面前出现了站在大厅里的格林伯格夫人，大概听到了最后一声“啦”拖长的尾韵。她进了电梯，一脸困惑地打量着四周。喇叭里的音乐还在播放着。

“早上好，格林伯格夫人。”

她猛地退到电梯壁上。

“很上口的曲子，不是吗？”路易斯跨出电梯站在空无一人的大厅里，转了一圈，“我要是知道歌词就好了。”

格林伯格夫人伸手猛戳着电梯按钮，一次，两次，不停地戳，直到电梯门最终缓缓关上。

路易斯甩着公文包，昂首阔步地穿过正门走到了人行道上。不再像平日里那么小心翼翼，他擦着了一个正要超过他的人的肩膀。

看着点儿——

“对不起。”路易斯脱口而出。那个人一脸戒备地回头瞥他一眼，继续往前走，然后再回头，确认路易斯没有跟上来。

通常情况下，路易斯走到办公室要穿过五个街区，但今天是不同寻常的，辉煌的一天，欢乐觉醒的一天，他站在路沿上，说道：“出租车。”

不，这样不行，得大点声。

“出粗！车！”

还是不行。

一些路过的行人停下来盯着他，车辆的呜咽声中，他听见他们在交换思想低语着。“这比看上去要难。”他咧开一个笑容，对他们说。那些行人纷纷后退了一步。

路易斯顿了顿，集中注意力，深吸一口气，“出！租！车！”

围观群众像挨了电击一般跳开，腾出足够的空间给他继续叫着，许多人直接逃走了。

终于，一辆出租车停在了路边，路易斯拉开后门，司机正怒视着他。 你谁啊，脑子进水了还是咋的？

“应该没有。”他停在那儿，门还开着，“我该换一辆车吗？”

上车。

路易斯刚把公文包扔上车，关好门，车就猛地开动了，把那些伸长脖子观望的人甩在后面。

“你想甩开他们，对吧？”司机说。

多么美妙而令人惊喜的一天，路易斯笑了，“你在说话，像以前那样说话。”

司机哼了一声，自顾自说着笑话。“人人都以为自己是唯一的；但是我们有许多人，整整一个地下组织。可谁都知道该保持低调，没有哪个傻子像你一样，站在路边大喊大叫，想让所有人都听见。”

“我没想那么多。自从开始做那个梦，我就抑制不住想说话。”他向司机讲述了溺水的梦。“每次都从一个梦开始，潜意识或者什么别的。梦里，我在林子里迷路了，然后大声呼救。”他们前面的车刹住了，并排停着。出租车司机绕过它，伸出中指用意识大吼道， 会不会开车啊，你这蠢货！ “你瞧，总有地方让我们遇见的。”司机突然冷静了下来，“晚上，我们能用声音，像以前那样说话。如果被他们发现，一切就都完了。你也一样，从现在开始闭上嘴，把你的联系方式留给我，保持联系，我会通知你下一次——”

警笛声突然响起，后视镜里，司机的脸突然变得苍白。

“抱歉，伙计，你真不应该这么蠢的。”他靠边，停在一辆没有标志的轿车前。

几秒后，两个穿便衣的特工站在了车门旁。他们把路易斯拽出来，铐上手铐。

“早安，先生们。”路易斯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特工们厌恶地摇摇头。

谢天谢地，得亏你们来了， 司机这样输送着意识。 这家伙不让我停车，说什么他有枪，逼我按他的意思用那种老掉牙的方式说话。听听，就这样，真恶心，真是恶心。

便衣特工略一点头，押着路易斯进了巡逻车后厢，然后驶入了车流。

又清理掉一个。 一个特工评论道。

听到他这么说，路易斯往前靠了靠，“路易斯，”他说，“我叫路易斯•麦克凯蒂。你今天怎么样？”

（译自 dailysciencefictio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