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Jonah Lehrer）我们都知道专注的定义是什么。威廉•詹姆斯说得好： “专注是几个同时出现的对象或一连串想法中的某一个对心灵清晰而鲜明的占据。意识的集中、专心是它的本质，它暗示着为了更有效地处理某些事物，而从其它事物上撤回注意力。同时，专注也是迷惑、浮躁和马虎的对立面。”
詹姆斯描述的是关于专注的聚光灯隐喻，如果世界是个巨大的舞台，那么我们只会注意到被照亮小圈子里的东西，所有聚光灯之外的东西都是不可见的。詹姆斯指出，这是因为专注的行为与其对立面联系在了一起的，集中精力在一件事上也就意味着忽略其它所有事。
这就引出了我的问题：婴儿是怎样做到专注的？从婴儿的视角来看，这个世界是怎样的呢？这个问题特别有趣，因为注意力，特别是“将聚光灯打在舞台上一小片地方”的能力，需要依靠额叶进行，也就是前额后面的那部分大脑。可惜额叶在青春期才会发育完全，根据海克尔的理论“个体发育重复系统发育”，也就是说，婴儿的额叶才刚刚开始发育。这样看来，小孩子很难集中注意力。
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发展心理学家Alison Gopnik因此提出，婴儿没有聚光灯式的注意力，因为他们手持“灯笼”。如果说成年人的注意力就像聚焦的光线，那么婴儿的注意力就像发亮的灯泡，向世界发出弥散的光。这种重要的差异曾在各种实验中间接地表现出来。例如，给学龄前儿童看一个人（比如就叫她Jane）的照片，照片上Jane也在看一张照片，如果问学龄前儿童，Jane在看什么，此时，儿童注意力的奇怪之处就体现了出来了。不出所料，孩子们都认为Jane在注意那张照片，但他们坚持认为Jane同时也在想着相框、想着照片背后的墙，以及处在她眼睛余光范围内的椅子。换句话说，他们觉得Jane在注意所有她能看到的东西。
再来看看密歇根大学发展心理学家John Hagen设计的这个记忆任务。给孩子一副纸牌，每次展示两张，孩子需要记住右边的纸牌，忽略左边的纸牌。正如料想的一样，年龄较大的孩子和成年人能够更好的完成任务，因为他们能够控制自己的注意力。然而，年龄小的孩子常常能够更好地记住本该忽略的左边的纸牌，果真是“灯笼”的光照耀四方啊。
最近，一篇新的论文为灯笼假说提供了目前最好的例证，文章由Faraz Farzin、Susan Rivera和David Whitney发表在《心理科学》上。这个实验需要捕捉6个月到15个月大的婴儿的眼球运动，研究者使用了一种特殊的刺激物——Mooney face。这种图片的好处在于它不能被由细节到全貌的感知过程观察到。想看到这些阴影构成的面孔，唯一的方法就是专注的直视它们，否则我们无法认清这些面孔，只能看到一大堆黑白斑点。但在这个实验中，即使这些面孔处在视野边缘，婴儿也能辨认出这些面孔。（你自己肯定做不到，信不信？）因为他们“灯笼”的光线扩散得很厉害，所以他们可以在更大的感官舞台上注意到刺激物。在随后的实验中，研究者发现拥有“注意力灯笼”也要付出代价，虽然婴儿可以注意到更多东西，但精确性往往会比较低。实际上，婴儿视觉的“有效空间分辨率”只有成人的一半，尽管它会随着年龄增长而稳步增加。
在《理性婴儿》一书中，Gopnik猜测，尽管我们把不能集中注意力当作某种缺陷，或者说是由于额叶发育不全而产生的局限，但它也可以带来一定的优势。它让小孩以难以置信的速度了解世界。尽管婴儿出生时全然无助，但在几年中他们就可以学会一切，从语言（婴儿每天可以学会10个新词）到复杂的运动技巧，例如走路。根据对婴儿大脑的新看法，之前认为是发育缺陷的一些心理特点，例如婴儿不能集中注意力，实际上是学习过程中重要的资质。婴儿能够注意到一切事情，因此他们可以了解事情是怎样联系在一起的。所以，下次见到婴儿的时候要记住：他们比你看到的多。
博主介绍： Jonah Lehrer是Wired的特约编辑，是《我们如何决定》和《普鲁斯特是神经学家》的作者，同时也是New Yorker， NY Times Magazine和WNYC’s Radiolab的特约撰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