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鱼种，新变数

所谓“亚洲鲤鱼”，其实是美国人对青鱼、草鱼、鲢鱼、鳙鱼、鲫鱼以及鲤鱼这些鲤形目鲤科鱼类的通称。其中以白鲢（Hypophthalmichthys molitrix）最具有“杀伤力”，它们本身的跳跃能力就很强，到了美国之后，似乎运动天赋也得到了开发，跃过两三米的障碍物毫无压力。美国人甚至给它们取了个“疯狂的飞鲤”的绰号。（详见@瘦驼日志 《来到美利坚，鲤鱼也疯狂》 ）

今天看来，这一绰号堪称名至实归。

2012年1月19日，一位名叫迪格·皮特的美国钓鱼爱好者在Calumet河上游钓到条看似鲢鱼，却又不完全是鲢鱼的大鱼。这条鱼长近1.2米，重达40千克。虽然在外表，尤其是鳞片上与鲢鱼很相似，但这条鱼的体型更长，头更尖，而且胸鳍更大。上钩之后，鱼不停地挣扎，皮特费了好一番力气才将其制服，并带回了家。作为Calumet河流域的居民，皮特显然很清楚“亚洲鲤鱼”的厉害，因此在拍照之后，他响应美国政府“死去的亚洲鲤鱼才是好的亚洲鲤鱼”的号召，和家人一起将这条鱼烤食。三天之后，他将拍摄的照片发送给美国五大湖渔业管理委员会，该组织的渔业专家鉴定之后惊奇地发现，这极有可能是一个全新的鲢鱼品种。

一个科学家团队迅速前往Calumet河，希望能进一步了解这一新品种。长期以来，鱼类专家和生态学家一直担心亚洲鲤鱼的杂交可能会带来难以预料的后果，如今这一新品种的出现，使科学家的担忧成为现实。通过对Calumet流域的拖网调查，科学家发现这条河里主要生活着两种亚洲鲤鱼，分别是青鱼和鲢鱼，而这种新的鲢鱼品种几乎占鲢鱼总量一半以上。

这货居然会飞！

与普通的鲢鱼相比，这一新品种鲢鱼的运动能力更是惊人。它们不仅能跃过三米多高的障碍物，甚至能跃出水面“飞行”六七米，最远的甚至接近十米。科学家因此将它们称为“飞鲢”（flying silver carp）。较大且更加有力的胸鳍是飞鲢飞跃的重要工具，同时更加修长的体型、尖的头部已经可以迅速摆动的尾部，使它们能以极快的速度冲出水面，并跃过更长的距离。在飞行过程中，飞鲢会像飞鱼（飞鱼科 Exocoetidae的鱼类）一样，将胸鳍和腹鳍展开，在空气中滑翔一段距离。

飞鱼的飞行距离能达到400多米,时速能超过70千米/小时，而它们飞出海面通常是为了躲避金枪鱼等捕食者，但飞鲢飞行的目的却不在于此。

飞鲢的体长常常在一米以上，可以说是淡水里名副其实的“水霸王”，几乎没有天敌。白头海雕等捕食者也只能捕捉飞鲢幼体，对成体毫无办法。科学家推测，飞鲢品种的出现，暗示着亚洲鲤鱼在密西西比河流域的竞争越来越激烈，其进化速度也越来越快，未来可能还将有更多的新品种出现，而当地甚至有媒体大胆放言，如再不对这些外来侵入者处以极刑，有朝一日不排除出现怪物“鱼斯拉”的可能。而最严峻的问题是，科学家推测，小部分的飞鲢可能已经越过障碍轻松入侵五大湖。对生活在五大湖区和密西西比河流域的美洲白鲟（Polyodon spathula）来说，亚洲鲤鱼，尤其是像飞鲢这样新品种的出现，将使跟亚洲鲤鱼分享相同食谱的它们遭到灭顶之灾。

飞鲢凶猛！

在中国，由于巨大的渔业捕捞压力，无论是河流、湖泊还是近海，较大体型的鱼类数量都急剧减少，并出现鱼类小型化的趋势。而在北美的密西西比河和密苏里河流域，这些亚洲鲤鱼可以说是真正的“如鱼得水”。没有人类的捕食压力，加上河水中丰富的浮游植物资源，它们的体型往往可以长得出乎意料的大，并且与养殖的同类相比，它们的体力和反应能力更强。

在美国人对亚洲鲤鱼围追堵截杀的运动中，尤为引人注目的是，有人专门开发出“极限空中射鱼”的竞技活动。由于鲢鱼是十分容易受到惊吓的鱼类，当捕猎者开船经过鲢鱼的密集区，大量鲢鱼会受惊跳起，跳跃高度高达三四米，因此也就有了用弓箭射杀的机会。但鲢鱼可绝不是好惹的，曾有女子在伊利诺伊河上张弓射鱼时，就猝不及防地吃了一记耳光——跃起的鲢鱼把她脸打个正着，致使其面部受伤被迫中断游戏。

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对飞鲢的调查过程中，女科学家珍·贝兹在船艇行进途中被一条飞起的巨大飞鲢打到，力度之大以至于直接导致她下巴脱臼，并踉踉跄跄跌入河中，幸得同事救护及时，最终并无大碍。不过，在接下来的调查中，船上的所有成员不得不都戴上头盔，并穿上救生衣严阵以待。

飞鲢的杀伤力似乎比一般鲢鱼更强大，这一点也引发了科学家们的高度关注。飞鲢的攻击性，如果比之普通鲢鱼真的大大变强，对当地水域的其他鱼类，无疑是一场生态浩劫。在随后几天的调查中，科学家还意外观察到，飞鲢有时候竟然还会跃起捕食蜻蜓等昆虫。要知道，亚洲鲤鱼最早是作为鱼塘的清洁工被引入北美，用于清理过度生长的藻类和水草，普通的鲢鱼也只是以各种藻类为食。现在看来，数量不断增加的亚洲鲤鱼也开始感受到食物短缺的危机了。

唯一的好消息？

亚洲鲤鱼横行密西西比河流域的消息，在遥远的中国曾多次引发广大网民的关注。一方面是对美国人“不识货”的调侃，另一方面则是对中国淡水鱼类生存环境的担忧。然而，美国人也并非没有想过通过“吃”来解决亚洲鲤鱼入侵的问题，迪格·皮特不是第一个吃亚洲鲤鱼的人，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在接受媒体采访时，皮特竟对“飞鲢”的味道赞不绝口，而在得知这是个新种之后，他更是直接断言，“飞鲢”的肉质比一般的鲢鱼味道更佳——虽然科学家并未就此得出明确结论。而在我们看来，将鱼烤着吃着实简单，但这也许是一个好的开始。

事实上，营养学家们已经在不断吹捧亚洲鲤鱼了，因为它们不吃其他鱼类，所以具有较低的汞含量。有厨师开始尝试用亚洲鲤鱼制作菜肴。一位名叫雅阁·梅得的厨师甚至在自己专门开设的博客里，长期为美国民众介绍、更新多种以亚洲鲤鱼为原料的食谱。他指出，把这些鱼的刺去掉并不容易，但可以绞碎然后再做成牛肉的替代品；另一种会大受欢迎的做法是将其做成海鲜肉酱。虽然在吃惯了剁椒鱼头和酸菜鱼的国内吃货来说，这些烹调方法简直弱爆了，但毫无疑问，把亚洲鲤鱼当作食物，可能比投放鱼藤酮、建电鱼栅栏和射鱼竞技等方法都要有效得多。

在美国媒体曝光更多关于“飞鲢”的消息以前，身在大洋彼岸的我们，或许可以揣测——在举行白宫“亚洲鲤鱼峰会”，以及决定推行“治鲤”计划后，奥巴马政府这次可能遭遇的“飞鲤”生态危机中，来自迪格·皮特的“飞鲤”肉质上佳测评，应该算是唯一的好消息了。

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