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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壳网专访】理查德·道金斯来了!

“和理查德·道金斯面对面”,《泰晤士报》旗下科学月刊 Eureka Magazine 2011年9月封面,摄影/David Stewart(来源:news.siobhansquire.com)

 

对于中国读者来说,《自私的基因》的作者和牛津大学“公众理解科学教授”大概是理查德·道金斯(Richard Dawkins)的名片上最重要的备注了。的确,《自私的基因》第一次为道金斯赢得了公众的瞩目。1976年,时年35岁的他出版了这本书,书中以令人信服的证据将进化的选择单位从个体定位到创造个体的基因上。该书自出版以来被翻译成20几种语言,30年来不停再版,迄今在全球发行超过100万册。在受到无数赞誉和攻击后,书中所阐述的基因作为自然选择单位的观点在今天看来已成常识。

1995年,道金斯开始担任牛津大学的“公众理解科学教授”一职,这一职位是由微软的百万富翁查尔斯·西蒙尼专程为他而设立的。继《自私的基因》之后他所出版的书《盲眼钟表匠》、《解析彩虹》、《祖先的故事》、《上帝错觉》、《地球上最伟大的表演:演化的证据》等著作,均大为畅销。2008年道金斯从担任了13年之久的“公众理解科学”教授一职位卸任(戳这里看果壳网对他的继任者马库斯·杜·桑托伊的专访),并专注于为年轻人和青少年写作,希望他们既能摈弃神创论之类的传统神话,又不受“外星人绑架”之类的现代神话的蛊惑,其结果就有了2011年出版的《现实的魔术,我们如何知道什么是真的》一书。

科学写作之外,道金斯更引人注目的,是他以决不妥协的姿态对宗教的尖锐批评。他周游世界,与许多宗教人士公开辩论,对手包括英国首席拉比、英国圣经创世论社社长,还有最近的坎特伯雷主教。去年2月,道金斯与英格兰教会领袖、坎特伯雷大主教威廉姆斯,在牛津大学谢尔登剧院重演一个多世纪前赫胥黎与牛津主教的“牛津大辩论”,宗教和进化论再次针锋相对,人类、生命与宇宙的起源,依然是双方争执不休的话题。

无论是长期高产的写作,还是坚定无畏的反宗教姿态,都让他成为继卡尔·萨根之后世界上最有名的科学传播明星。这一次,果壳网带你去追星!

“写作和演讲是我传播科学的方式”

果壳网:你是牛津第一任“公众传播科学教授”,你对这个职位怎么理解?

道金斯:每个人对这个职位的理解都不相同。比如你可以去研究怎么做“公众传播”,比如到处发问卷,数一下英国有多少人认为从地球到太阳需要一个月时间之类的,也可以试图去教科学家们怎样去和公众沟通。我并没有这么做。我写书、全球旅行演讲、为报纸写文章、做电视节目、做录音节目、尽量去宣传科学。我觉得这也是这个职位的捐赠者西蒙尼所希望的。

果壳网:《自私的基因》出版的时候,全世界几乎都被吓到了。现在人们接受起来好多了,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道金斯:我没感觉。我记得最初的评价都很高的,后来才有了一些争议。如果说现在人们接受起来比较好,我觉得是因为时间沉淀了这一切,年轻人比上一代接受了更多教育。

果壳网:《自私的基因》挺难翻译的,你的遣词造句优美而富有隐喻。

道金斯:真的吗?我都没这么感觉。我给你讲一个故事。有一次一个日本电视台来牛津给我做电视采访,他们坚持在一个出租车里采访我,我在出租车里一边给司机指路,一边接受采访,弄得手忙脚乱的,觉得这种采访方式实在不可思议。后来他们告诉我,这是因为我在《自私的基因》里所用的单词“载体”,在日语版里被翻译成与“出租车”同样的单词。所以他们希望观众可以看到我在出租车里的表现。

果壳网:你说你已经烦于人们问你有关《自私的基因》的问题,那么你认为你的哪一本书最值得公众关注?

道金斯:我非常自豪于《攀登不可能的高峰》这本书,还有《解析彩虹》。《祖先的故事》是我最大的一本书,也花了最长时间写就。《攀登不可能的高峰》这本书可能是最被低估的,但我对我所有的著作都相当满意。

果壳网:你在牛津学习时,诺奖得主廷贝亨是你的导师。他对你日后的科研和写作有什么样的影响吗?

道金斯:有,不过可能没有我的第二导师影响大,因为我见第二导师时间比较多。但廷贝亨每周五组织的动物行为学的组会给我印象很深刻。这个组会一般在周五晚上,每场两小时,组里最年轻的两个人必须给其他人泡咖啡。一般是组里的人谈论自己的研究,有时也有外来的访问者,一般我们会有大概15个左右的人在场。演讲经常被听众打断,而廷贝亨自己经常带领听众打断演讲。他很强调表达的准确性,要求知道讲者每句话的确切含义,所以在这个组会,要睡着是很不容易的。但也正因为如此,整个组会充满活力,问题随时在产生,而不是只是听一个人哼哼唧唧说上个把小时再提问题。我记不太清楚当时大家是否有做幻灯片了,在这里,重要的是讨论,而不是聆听。现在大概已经没有这样的习惯了吧。

道金斯最近在热门美剧《辛普森一家》(2013年3月10日播出的那一集)里“亮相”,给地狱大恶魔一角(右边拿着棍子在搅人汤的那个)当配音,制片方还细心地画上了眼镜。

道金斯给《辛普森一家》配音当天的扮相(同款T恤“道金斯官方网店”有售)。来源:richarddawkins.net


与上帝较劲

果壳网:牛津大学至今依然有神学系,也有开设本科与硕博课程,你怎么看这个问题?

道金斯:我觉得神学本来就不应该是一个学科。神学系研究有好的方面,比如神学的历史、圣经书籍的研究、翻译比较等。你如果想研究欧洲历史,就必须学习基督教的相关知识。这同理于伊斯兰教。所以你必须理解宗教,才能学习历史。但我觉得神学本身作为一个学问,比如三位一体之类,不应该是一个值得研究的学科。

果壳网:你与许多宗教人士公开辩论过,你认为你是否曾经说服了其中一些人?

道金斯:那些和我辩论的人肯定没有被说服,但我觉得我说服了一些观众。

果壳网:你觉得这种辩论对科学传播是否有效果?

道金斯:辩论的效果不大,那种很正式的、由观众来投票决定胜负的辩论,有正方十分钟反方十分钟的陈述,我不觉得它们对科学传播有多少作用,我个人也不喜欢辩论。我觉得比较有效果的应该是面向公众的讨论,我比较喜欢一种讨论、对话的方式,而不是由主席来决定胜负。

果壳网:你说你是可以被科学事实与逻辑说服的。如果现在有足够证据证明上帝的存在,你会愿意接受吗?你需要怎样的证据才能接受呢?

道金斯:这就是问题了,真的很难想象这种证据是什么样子的。我是真的不知道。我觉得那种所谓超自然奇迹之类的表现,更像一个骗局或者幻想,而不该是证明上帝存在的证据。

果壳网:你有朋友或者家人信仰宗教吗?

道金斯:就我能想到的,我应该没有任何一个家人或亲密的朋友是宗教徒。

果壳网:你最尊敬哪一个宗教徒?

道金斯:我尊敬所有正派善意的牧师和主教,比如现在的坎特伯雷大主教罗温`威廉姆斯、现在的牛津主教理查德·哈里斯。他们是正直善良的人、优秀的同事,我很尊敬这样的人。

果壳网:新教皇有化学硕士学位。你认为他可以被称为科学人吗?

道金斯:哦,我都不知道他有化学学位,我没法评价。

 

“如果你想作恶,科学的确是最好的作恶方式了”

果壳网:你收到过来自全球的读者来信。你最喜欢的读者回音是怎样的?

道金斯:我收到很多信件,大部分都是非常善意的。许多人说,《自私的基因》使他们成为一个生物学家。我没法回复所有的信件,但只要来信是善意的,我都会尽量回复一个短邮件,说“谢谢你给我写信”等。

果壳网:你怎么处理你不喜欢的信件?

道金斯:对那些特别恶劣的邮件,我会用它们来开个玩笑。我在Youtube上有个视频(见下),专门朗读那些憎恨我的邮件。

果壳网:科学传播似乎越来越难,比如转基因食物,福岛事件后的核电等。你会为此担心吗?

道金斯:我觉得社会上确实有一种对科学的不信任感,特别是那些不理解科学的人,会觉得科学对他们造成威胁。而我确实同意他们的观点——如果你想作恶,科学是最好的作恶方式了,比如你想制造威胁性的武器,科学是必须的工具。但如果你想造福社会,科学也是最有效的方式。如果我们希望避免这种对科学的不信任感,增加社会的科学教育程度是一个显而易见的做法。


果壳网特约作者 FujiaC 与道金斯合影,作者供图。

本文编辑:wu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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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图片:news.siobhansquire.com,richarddawkins.net;(小图)blog.branislavdudas.com

The End

发布于2013-05-16, 本文版权属于果壳网(guokr.com),禁止转载。如有需要,请联系果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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