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辩论:如果取消一切兴奋剂禁令,会发生什么?

(本文由Nautilus授权转载,LH/翻译)你可以说体育迷们的职责不仅包括喝彩,还包括喝倒彩。就拿里约奥运会举例子吧。曾因兴奋剂问题被禁赛的美国短跑选手贾斯汀·加特林(Justin Gatlin)就是在满场嘘声中走进奥林匹克主体育场参加他的百米飞人大战的。竞争对手们也是喝倒彩仪式的一部分。在赢得金牌后,美国游泳选手莉莉·金(Lilly King)就向她的对手,曾因服用兴奋剂而被禁赛的俄罗斯选手尤利娅·埃菲莫娃(Yulia Efimova)晃手指表示不屑。

在哲学家朱利安·萨乌莱斯库(Julian Savulescu)看来,这些嘘声和谴责就算不被算是纯粹的虚伪,至少可以证明人们的健忘,“咖啡因就是一种提高成绩的兴奋剂。它曾经被禁,但现在已被解禁。” 萨乌莱斯库是土生土长的澳大利亚人,他领导牛津大学的上广实用伦理学中心(Uehiro Center for Practical Ethics,University of Oxford),并在近几年成为批评反兴奋剂政策的最强音之一。他说,体育管理机构已经设定这些限制几十年,但收效甚微。他表示运动员们总是能找到系统的漏洞。如绝大多数体育迷们一样,萨乌莱斯库为服用兴奋剂所导致的赛场不公感到悲痛。

体育迷:即使澳大利亚哲学家罗伯特·斯帕罗(左)和朱利安·萨乌莱斯库(右)就体育该如何处理服用兴奋剂的问题,和哪种政策最能保证运动员的健康和公平而争辩不下,但很明显他们都崇拜伟大的比赛和参与比赛的运动员们。

但和大多数体育迷不同,塞乌莱斯库认为解决兴奋剂问题的出路是让兴奋剂服用在体育中合法化。十多年来他一直工作在生物技术和伦理学的交界地带,搜集证据证明他的观点:我们是自身特质的主宰者,我们应该用生物技术塑造自己的品质来谋求自己和社会的利益。不出意料,塞乌莱斯库有一群反对派:这些生物伦理学家认为塞乌莱斯库的观点在伦理上是有巨大争议的。澳大利亚墨尔本的莫纳什大学(Monash University)哲学教授罗伯特·斯帕罗(Robert Sparrow)是一位应用伦理学家,他一直在批判地审视科技在我们生活中扮演的角色,过去也一直不吝惜指出他认为塞乌莱斯库误入歧途的地方。

就在几天前,Nautilus同时请来了这两位哲学家,让他们辩论体育中服用兴奋剂的问题,为各自的道德观点辩护。在莫纳什大学的一间教室中,两位思想者因为一系列问题情绪高昂,展开激烈的舌战。这些话题包括一场假想的不限制任何成绩提高方法的奥运会,睾酮水平高的女运动员是否该被允许参加奥运会,生来就拥有并指的游泳运动员是否拥有不公平优势。

俄罗斯田径队是不是应该因服用兴奋剂而被禁赛?

朱利安·萨乌莱斯库:他们应该被禁赛,因为他们违反了规则。任何人违反规则都应被禁赛。但是考虑到服用兴奋剂的普遍性,我们更应该怀疑世界反兴奋剂组织(WADA)试图推行的判定标准是否现实、是否符合道德。这个标准根本就不现实。一年又一年,我们看到的只有反兴奋剂政策的失败。这个标准也是不符合道德的。因为一种事物可以提高成绩便将其禁用,这种判定标准应该被抛弃;它完全就是扯淡。体育本身就是要提高竞技表现的,就是要为自己提供额外的葡萄糖和水。咖啡因就可以提高成绩,以前也被禁用但现在已被允许。甜菜根提取物,肌酸,使用缺氧空气室——所有这些都能够提高成绩。到更高海拔训练能提高红细胞数量,这一点和使用红细胞生成素(EPO)、血液回输这些违规手段并无区别。就因为一种东西能帮助运动员提高表现这一点为由来禁止其使用是不合理的。

罗伯特·斯帕罗:除非某种科技的使用和体育精神相悖。你可以把短跑运动员从炮膛里打出去,那样他们一定会非常快。这么做也是提高成绩。但是这种做法既没有观赏价值,又不能彰显和褒奖我们认为体育竞技中有价值的杰出表现。

“你可以把短跑运动员从炮膛里打出去,那样他们一定会非常快。”图片来源:nautil.us

萨乌莱斯库:世界反兴奋剂组织(WADA)使用单一的标准。他们说成绩提升本身就与体育精神相悖。他们所说的这个指的并不是真正的成绩提升本身,因为训练也是在提高成绩。他们禁止的是他们所谓的人为成绩提升方法。咖啡因并不在人体内合成,从这个角度讲,咖啡因显然是人为的。但是咖啡因是天然出现在咖啡豆里的,所以它是自然的。相反的,注射生长激素是非自然的,因为注射行为是非自然的。

斯帕罗:在我看来这完全合理。我认为我们不应该把天然与人为的区别完全抛弃。人们想在竞技体育中看到的是人体机能的极限。人们是能做出合理清晰的直觉判断的:有的药物就是和人们人们想在努力拼搏中看到的价值不相称。你说得对,如果人们可以用氧气室而不可以血液回输,这里确实存在一定的道德武断性。同样可以理解的是,人们希望所见即所得。他们希望相信运动员们的勇气与决心是他们实现卓越表现的原因。如果运动员们表现优异,这最好不是因为他们背后有更好的化学家团队。

塞乌莱斯库:我对“体育运动测试天生能力”这一点没有意见,只不过这根本无法实现。我们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一定要追求这一点。我的观点是,规矩是人定的。只要我们想,我们就可以改变规则。而且我们可以把规则改得更好,实施起来更公平。现有的体系让诚实的运动员们吃亏。作弊但逃过责任的人,会让遵守规则的人处于劣势。

斯帕罗:总是会有人作弊的。作弊这个概念就是相对于规则的。不管我们的规则是什么,总会有人作弊。规则是一个文化建构。成绩的提高是与一套规则相对应的:有些时候在运动中穿鞋就算,有些时候就不算。在我看来你不希望人们因为想得太多而伤脑。

萨乌莱斯库:我完全同意。不同规则的背后可以有不同的理由支持它们。这是日常道德思维的另一个体现——觉得对错是黑白分明的,两套规则中只能有一个是对的。但事实上,就拿氧气辅助登山来说,你或者是提倡更快的速度和对身体的保护,或者是考验在没有任何辅助的情况下人体能做到的极限,没有一个明确的对错答案。你需要做的是挑一套最可以发扬你想要的价值的规则。之所以说现行反兴奋剂系统是不公平的,是因为这让诚实的运动员们吃亏,这本该是对他们有利的。它也没有促进安全性,因为人们试图躲避规则并使用不安全的作弊手段。反兴奋剂制度在毁掉体育的可看性,每当比赛结束,就会有人被取消资格。你永远不能肯定你今天看到成绩是不是和明天的一样,因为总有些人会被撤销资格。

斯帕罗:我不觉得有什么规则改变能避免这些问题。

萨乌莱斯库:不能避免,但是能减少。你设一个固定的红细胞比积(红细胞量和血液总量的百分比)数值作为上限,这样就能消灭所有这些EPO和血液回输的案例。如果你超过50,你就出局;如果你小于50,你就没问题。与其试图判断一个运动员从45上升到47的过程是自然发生的还是因为其微量服用红细胞生成素,不如通过这样的规则摆脱这一切麻烦。

斯帕罗:如果这样的话,每个人都将会正好保持在50,对卓越表现的追求就会上升到一个更高的极限。一个很值得关切的问题是这对运动员们来说意味着更多的伤害还是更少的伤害。我认为这很可能会带来更多的伤害,因为运动员们会将自己的身体置于和现在非法服用兴奋剂等同的压力之下,加上他们会进入一个全新作弊方式的阶段中,以试图打破任何我们想出来的新规则。

萨乌莱斯库:之所以选择一组规则,一个原因就是这组规则可以将作弊量最小化。从我在2004年第一次写相关文章至今的每年和上一年相比,我的观点都一直能得到证明:我们现在的规则没有使作弊最小化。情况正变得更糟糕。我们发现了由俄罗斯政府支持的兴奋剂项目正是系统失效的一个例证。

斯帕罗:但是我们不想通过取消所有限制的方式来最小化作弊,因为这样做会产生更多的不安全行为。考虑到其中的金钱因素,这样做对运动员们是非常不利的。我们必须明白,那些将自己的全部生活投入到追求这些成就的人们是相当脆弱的。如果一套规则让他们毁坏身体的行为更合理,那实行这套规则不是好的公共政策。

萨乌莱斯库:你肯定要划一条安全线。有人因为玩美式足球而四肢瘫痪。有人因为骑马和澳式足球而四肢瘫痪。运动本身就是危险的。在这一前提下,使用用量在生理极限内的一些生长激素,类固醇,或者回输血液谈不上是什么大风险。

斯帕罗:对允许使用更多表现提升药物可以降低伤害这一说法,我不能信服。我认为我们将看到的不是更少的风险,而是更危险的药物。再者,遵守规则是一件有关道德的事。如果规则说:“不要服用这些药物”,但是有人服用了它们,这就是不道德的,这些人就应该被禁赛。我同意我们的讨论更多是关于与运动员相关的合理社会政策,而不是关于道德纯粹。但是改动限制是不会阻止人们对抗这些限制的。

区别何在:跑步选手道恩·福尔在训练时佩戴用以模拟高海拔空气环境的面罩。据报告稀薄的空气可以提升血红细胞数量,打造耐力,其效果类似于被禁药物红细胞生成素(EPO)。图片来源:Steve Russell / Getty Images

如果我们抛弃所有限制,来一场不择手段的奥运会呢?

斯帕罗:萨乌莱斯库提议过这一点。这讲不通,逻辑不自洽。这听起来很傻,因为为什么不让长跑选手们骑摩托车比赛呢?为什么不让跳高选手们拽着绳子往上爬呢?运动会变得完全没意义。就算想要一场不择手段的奥运会,它还是需要有一套特定的限制。

萨乌莱斯库:你可以允许一种完全自由放任的运动形式,没有任何规则。例如终极格斗,这个例子就抛弃了所有保护运动员不受伤的规则。

斯帕罗:但是他们不能带刀子啊。

萨乌莱斯库:是的。你可以设一些规则。显然你不能骑着摩托车跑100米。但可以说,“你被允许服用任何可以使你与生俱来的双腿跑得更快的物质。”如果你想服用安非他明,可卡因,酒精,或是类固醇,你可以随便服用。

斯帕罗:你必须承认这不是一个全无规则的运动。当你说你不能允许使用摩托车时,这个运动就有规则了。

萨乌莱斯库:当然。你不能让一项运动完全没有规则,因为我们需要定义清楚运动中的作为运动员杰出体格和技巧的检测行为。运动需要规则。问题是哪种规则。你可以允许任何成绩提高物质的使用吗,无论它们有多危险?可以。你可以开一届测验仿生肢体能力的奥运会,这样身体健康的运动员们就会截掉他们的双腿然后用仿生腿跑得尽可能快了。你觉得这样怎么样?如果人们为了参与一项体育比赛而想要截肢,而且他们有完全行为能力,没有精神疾病——这在我看来就可以是一个选择。现实中,我曾不得不为一个残疾期刊写文章讨论与此完全一样的情况。一个半身瘫痪的残奥会女运动员想要截掉自己的两只腿,因为这样她就会变得更轻便,表现更出色。当时的问题是:“这样做算不算是提升表现的做法?”

斯帕罗:暂且不谈这个个例,一个四肢健全的运动员们只为了出色的竞技表现就截去肢体的情况看起来恰恰就是一个人们被鼓励伤害他们自己的例子。

萨乌莱斯库:这取决于仿生肢体的好用程度。如果是像《无敌金刚》里面的仿生肢体一样,这些仿生肢体比你自己原装的更好用,这么做或许就是理性的。但是我们已经陷入关于科幻的争辩了。这不是我们要就里约奥运讨论的话题。我们在探讨运动员们是不是应该被允许使用少量的生长激素,类固醇和回输血液。如果用量在生理极限内且不会从根本上改变我们观看的内容的前提下,我的回答是没问题。

斯帕罗:再一次地,尽管如此,我们希望每个人能在比赛中都有平等的机会。希望体育中不掺杂任何道德随意性在我来看就有些傻。

限制究竟意味着什么?如果我们能让游泳运动员的手指连在一起,会怎样呢?

萨乌莱斯库:拥有并指是有悖于游泳运动的体育精神的,因为并指可以给人带来巨大的机械优势,就如同拥有刀刃或者仿生肢体一样。它会大大地改变这项运动的特点。实际上,我们所有人的手在早期发育时手指都是并在一起的。我们可以想象一种情况:一些人的并指在发育过程中没有消失,他们生来就是怪胎。从某种意义来说,这就是奥运会的本质:这是一场对基因怪胎们的测验。但是一个天生拥有并指的人不应该被允许参加奥运会,这是因为这个人在做一项不同的运动。而标准的观点是,如果人们有自然畸变,即自然过程中发生的基因变异,则应该被允许参赛,即使他们最终每个项目都赢好几秒。

斯帕罗:从某个层面讲,这看起来就很道德随意啊。如果规则是你无论生来有什么,你都可以把它们带进比赛呢?一些人生来就是更好的游泳者,而我们并不会因此而大惊小怪。

萨乌莱斯库:这取决于你如何定义一项运动。关于一个人是不是应该被允许参赛并没有什么艰深的真理可探究。这仅仅取决于我们选择哪套规则。我的观点仅仅是我们可能是时候思考一下是否应该改改规则了。

你们怎么看南非田径选手卡斯特尔·塞门亚(Caster Semenya)呢?她的双性状况造成她体内拥有更高水平的睾酮,她应不应该为此而被拒绝参加女子比赛呢?

萨乌莱斯库:这个情况类似于男子越野滑雪选手埃罗·门蒂兰塔(Eero Mantyranta),他的红细胞生成素受体基因的自然突变使其增加了50%的携氧能力。他没有被剥夺他的三枚奥运金牌。这就又是一个“天生兴奋剂”的例子。可能历史上有好多女性奖牌得主和最佳记录保持者是双性的。随便发明新规则是不对的。规则从本质上一直是这样:如果你拥有先天优势,你应该有资格比赛。如果你人为制造了你的优势,特别是服用了提升表现的物质,你就不能参赛。我们应该允许身体处在正常人体生理范围之内的人参加比赛。我们可以为了包容性而允许拥有先天成绩提高优势的人参加比赛,但是这会对其他人更不公平。这将完全取决于我们在未来选择什么样的规则:你想要一场对自然的各种“鬼斧神工”的测验,还是想要一个更加正常,公平,安全的竞赛环境?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我认为在现阶段将塞门亚排除出比赛是不公平的,因为她已经将她的生活全然投入于此了。这么做会是歧视性的。

斯帕罗:如果运动将一直分性别举办,让男女运动员参加不同的比赛,那么不可避免的就会有压力落到管理谁可以而谁不可以参加比赛的体育管理者的头上。让这个问题变得异常棘手的是,我们现在知道性别划分远非简单明确的二元分割。鉴于运动员都是公众人物,官方继续深入查问他们的性别将很可能造成一系列可以预料到的伤害,这包括我们在塞门亚这个案例中看到的隐私侵犯。除非我们转而测验所有运动员的自然睾酮水平,并坚持在运动中设置一个最高允许值,我不认为针对拥有假设的高水平睾酮的女性进行特别审查是合理的。

让我们想象一下另一个极端。如果让运动完全不掺入任何形式的表现提升方法,你们觉得怎样?

萨乌莱斯库:试图看看高尚的野蛮人在没有任何助力下能做到什么,对此我没有任何意见。但是在1988年首尔奥运会上本·约翰逊(Ben Johnson)跑进9.8秒时我们就已经触碰到了极限。他被发现服用兴奋剂。接下来,八名参加这场决赛的选手中有至少六名曾在某一时期被控服用兴奋剂。如果你能跑进9.8秒,你就基本上超过了正常人类身体能做到的极限了。

斯帕罗:话说回来,只要我们有一套规则在,我不认为修改规则后就有任何理由相信这套规则会减少作弊。人们总会寻找新的优势。他们都会服用所有他们现在所服用的药。然后他们会再继续寻找新的手段。

萨乌莱斯库:我在论述的观点是:如果一个人定期测试,且其生长激素,睾酮还有各种血液参数都在生理范围内,你就能知道这个人是否在服药的一个限度内的。他们不会变成铁人28号或是绿巨人浩克,他们是要延展自己去触及人类生理极限的,而这也是我们期待他们去做的。看到博尔特创造新世界纪录令人振奋;但是如果你现在想要看到新的世界纪录,我很遗憾的告诉你,创造它们的将不会是高尚的野蛮人。罗杰·班尼斯特(Roger Bannister)在当医生之余做了一点训练之后就成为了第一个在一英里赛跑中跑进4分钟的人,但这样“烈火战车”式的时期早已过去了。这是他个人的巨大成就。他没有一整队的医生,营养师,体育药物医生,按摩师支持他,他是全凭自己做到的。但今天围绕着运动员身边的是一整个行业。人们想要相信英雄们是干干净净的个体,想要相信他们的成就是通过纯粹的勇气和伟大的基因天赋得到的。但这是个幻想。

斯帕罗: 有一点我们可以达成共识是:在体育上花的钱越多,体育看起来就越不纯粹,看起来就越不是在奖励个人天赋,看起来就越是在奖励大型体育机构和服用兴奋剂行动。如果人们渴望看到不那么人为,不那么不公的体育赛事,那我们可能确实需要审视我们的奖励机制了。对我来说很明显的是如果你允许人们服用所有这些药物,他们一定会服用。那时我们会看到的结果,将更明显是关于谁拥有最好的生理学家和最好的生物化学家。

如果新规则变得不那么忌讳竞技表现的提升,允许我们成为自己身体的主人,这个改变将给社会带哪些影响?

斯帕罗:我们是不是会最终拥有太多支配权和基因改造能力,这是个重大的辩论。值得记在心上的是:职业运动员们和普通人之间的差距越大,普通人越为自己感到悲哀。所以有必要争取让人们保持基本人类的特征,这样所有其他人就不会因为他们无法企及那些不可思议的成就而感到悲哀了。显然,这些人们已经做得很棒了。如果他们继续如虎添翼——或者干脆就真的长出双翼——你可能会为他们和我们之间显现出的差距而担忧。关于运动员的基因改造,明显的事实是这种改造肯定是他们的父母决定的。在很多情况下对孩子来说,有一个会让他们基因被改造到拥有翅膀的家长其实不是件好事。

萨乌莱斯库:这是两种世界观。保守的世界观是:我们接受自己由神或自然设计的面貌,我们试图展示我们作为个人的天赋和优异之处,体育就是检验这些天赋和优异之处的方式。但另一种更加普罗米修斯的观念是,我们是自己的主宰者,身为人的根本就是让自己变得更好。我们要创造自己,不停地再造自己,使自己变得更好,表现更出色,用全新和不同的方式更成功。我恰好身在第二个阵营里:我相信将我们和优秀的赛马或者出色的灰猎犬区分开的是,我们有能力决定自己要成为什么样的人,成为什么样的竞争者。我们不是背着马鞍的马。我们是自己的主宰,这包括决定我们要拥有什么样的生理状况,要拥有什么样的精神意志。在我看来,在这些方面提高我们的表现就是人类进化的一部分。

斯帕罗:这不是人类进化的一部分。进化没有目的。

萨乌莱斯库:对,但我管这种进化叫做理性进化,这不是达尔文主义的进化。

斯帕罗:我认为你对这两种世界观的描述太过夸张。每个人都有一些他们认为适合自己尝试突破和延伸的领域。每个人都有一些领域让他们觉得“不,我得接受这些极限。”确实在我看来,身为一个主体,基本特征之一就是你拥有一个受到一定限制的目的。没有人真的想要完全改变他们身处的环境,因为这会让他们失去他们的目标。他们会失去目的。我们可以决定哪些目标是有意义的,哪些事是我们可以接受的。

我们热爱运动员们打破纪录的时刻,但当他们服用禁药时我们便谴责他们。我们算不算是伪君子?

萨乌莱斯库:是,绝对是。我认为这是极其虚伪的。人们活在童话世界里。他们希望看到记录被打破,同时又希望他们的运动员们干干净净。当运动员们像个人类一样行动,有了外遇,或是在他们的生活中做了不道德的事时,人们会被震惊。他们期待这些人是集合了所有他们希望人类拥有的优良品质的某种概念体。这个童话世界根本就是不现实的。我们需要为人类裁定规则,而不是为天使或者想像、希望和梦想中的虚构而制定规则。我们需要找到适合人类的规则。

斯帕罗:期待参赛者遵守那些你付给他们钱好让他们遵守的规则是没有错的。为什么好的跑步运动员也应该是正直的人,那是另一个问题了。但你可以期待,好的跑步运动员会重视与跑步相关的规则。如果那些规则中目前包括不允许服用某种药物,你可以期待他们不去服用这种药物。我对于记录的打破并不特别感兴趣,而且我们不应该期待这些记录经常被打破。如果打破纪录更难,我们才会被他们有一天打破纪录而刮目相看。这种认为人类表现会一直提高的想法看起来着实是个幻想。如果体育的未来将会有更少的记录被打破,我不确定这就是件坏事。

体育的未来会是什么样的?

斯帕罗:我希望在体育中看到更少牵扯到金钱。我认为我们应该关注运动员们会造成的伤害。我们应该承认规则是人为的武断的,在此基础上展开一个关于如何塑造规则的有意识的对话。

萨乌莱斯库:我希望在体育中看到的是,将科学的成果、对人类的理解还有技术进步全都融合在个人的身上,来保护我们最崇尚的价值,或者激发出更多我们在竞技表现和杰出体格中所崇尚的东西。我们不应全盘拒绝科技,而应该选择如何利用科技,以能够促进健康的方式来提升体育运动,与此同时也促进体育运动中的卓越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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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图来源:nautil.us

(编辑:Ent)

The End

发布于2016-08-23, 本文版权属于果壳网(guokr.com),禁止转载。如有需要,请联系果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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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an Penaluna

Regan Penaluna是《鹦鹉螺》杂志的助理编辑和撰稿人,感兴趣话题为性别、文化、哲学和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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