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吸烟不好，但总是戒不了，那就从货架上挑个“低焦油”卷烟，从烟盒的数字上找到些许安慰，然后心安理得地继续吞云吐雾——至今，仍有很多烟民继续着这样的思路。
低焦油啊，听起来危害挺小的，虽然比不上戒烟，但总能“健康”点吧？不，千万别这么想。“低焦油”不能降低香烟带来的危害，这早已是医学界的共识。
但是，还有很多人不知道这一点。2015年中国成人烟草调查报告[1]显示，对于低焦油不等于低危害这一业界共识，中国公众的正确认知比例仅为24.5%。与之形成对比的是，中国成年男性烟民比例一直居高不下，每年死于烟草相关疾病的人数触目惊心。在中国，低焦油依然是众多卷烟的卖点，误导性的烟盒标示亟待改革。
为什么低焦油卷烟没用，戒烟才是改善健康的正途？今天就来说个明白。
太长不看版：
- 所谓“低焦油”的依据是一种过时的机器测量值，它无法反映实际情况。
- 真人吸烟时的烟雾吸入量往往远高于标注的机测值。
- 研究显示，低焦油卷烟不能降低烟民的健康风险。
- WHO《烟草控制框架公约》明确要求禁止“低焦油”及类似的误导性标注，但中国的烟盒包装仍然亟待改革。
低焦油，机测≠实情
20世纪50年代，烟草与肺癌等疾病的关系逐渐明朗。为了平息消费者的恐惧，烟草企业们开始研究如何减少香烟中的尼古丁和焦油，低焦油卷烟应运而生。
测量这些数值，利用的是一种叫做“吸烟机”的设备。测量时，吸烟机在设定好的条件下“抽烟”，再分析机器收集到的焦油、尼古丁、一氧化碳等物质的量。有一种诞生于1936年的抽吸条件分别被美国联邦贸易委员会（FTC）和国际标准化组织（ISO）采用，逐渐成为了长期的行业标准。这种抽吸条件设定，吸烟机每次吸入的烟雾体积为35ml，每次抽吸持续2秒，两次抽吸间隔时间为1分钟[2]。
某种吸烟机。图片来自：sunjournal.com
ISO/FTC标准化的实验，看起来很有说服力。因此，那些改变了工艺、变成了 “低焦油”数值的卷烟纷纷把机测数据用在了宣传中，声称自己的产品对健康危害较小。
但是不久之后，烟草行业和监管部门就开始意识到事情并不单纯——机器测量的数字和真人吸入的烟雾量，这其实完全是两码事。
国际防痨和肺部疾病联合会甘泉博士介绍，那些改良卷烟设计和烟草组成的降焦工艺，容易让吸烟者发生主动的补偿行为。也就是说，实际吸这些卷烟时，人们会增加每口烟的吸入量、缩短每两口烟的间隔、咽得更深、增加吸烟量等。因此，针对吸烟机设计的降焦工艺对真人其实作用有限[2]。
除了在烟纸和烟丝上做文章，降焦工艺的另一重要做法是在过滤嘴处打孔，这些小孔洞会让新鲜空气稀释烟雾，让吸烟机收集到的有害物质数据大幅下降。但是，真人吸烟的时候却往往有意无意地堵住小孔，吸入的烟雾量也远多于机器测量值 [2][3]。
过滤嘴处的小孔。图片来自：甘泉/国际防痨和肺部疾病联合会
因此，所谓“低焦油”（low tar）的说法很有误导性，它只代表机器测到的数值，却根本不能反映实际情况。
焦油低了又怎样？吸了照样得癌
即使低焦油卷烟真的降低了焦油含量，它们就能对健康危害比较少吗？答案也是否定的。美国的大型队列研究显示，无论是吸中等含量焦油、低焦油还是极低焦油卷烟的烟民，只要不戒烟，他们罹患肺癌的风险并没有什么不同[4]。历时40年的英国医生研究（British Doctors’ Study）也发现，就算广泛使用了低焦油卷烟，吸烟者的肺癌风险还是呈上升趋势[5][6]。
低焦油是一个谎言，烟草行业内部早已心知肚明[7]，监管部门也稍晚一步采取了行动。2003年，WHO声明和《烟草控制框架公约》相继否定了ISO/FTC方法。2008年，美国联邦贸易委员会正式将这种方法废除，公告中表示，这种方法得出的焦油和尼古丁含量并无意义，会让消费者对吸入量和健康风险产生误解[8]。
《烟草控制框架公约》第11条要求，缔约方应禁止烟草制品包装盒上出现虚假、误导性或欺骗性的表述，如“低焦油”、“淡味”等[9]。
中国的烟盒何时才能改变？
新探健康发展研究中心常务副主任吴宜群教授称，中国尚未履行公约的上述要求，烟盒上仍旧标注着误导性的机器测量数值。为了更直观地揭示低焦油标注对吸烟者的误导，新探中心近日发布了一组针对中国低焦油卷烟的实验结果。
烟盒标注。图片来自：甘泉/国际防痨和肺部疾病联合会
实验选择了在低焦油市场具有“标杆”作用的“中南海”品牌卷烟作为测试对象，涉及标注焦油含量为1、3、5、8mg四款滤嘴打孔的低焦油卷烟，和10、11mg两款未打孔普通卷烟，抽吸卷烟数量1840支。实验用更接近真人吸烟行为的“深吸”法进行测量，并与ISO/FTC条件进行了对比。结果发现，这些香烟实际带来的有害物质吸入量都远高于包装上的标示。如果部分或全部堵住透气孔，焦油吸入量还会进一步增加。
加拿大深吸法（更接近真实情况）测得的焦油吸入量（蓝色）与烟盒标注量（黄色）比较，焦油吸入量达到了烟盒标注量的2.6～4.4倍。图片来自：吴宜群/新探健康发展研究中心
滤嘴透气孔不同程度遮堵条件下，加拿大深吸法测得的焦油吸入量与烟盒标注量比较。图片来自：吴宜群/新探健康发展研究中心
吴宜群教授特别提示，虽然相对来讲，焦油标注较低的卷烟尼古丁和焦油吸入量确实貌似略低，但吸烟者吸入有害物质的实际情况要比吸烟机测得的复杂得多，不能仅根据释放量来估算吸烟者的吸入量和健康风险。没有安全的卷烟，低焦油卷烟同样可以带来高的尼古丁和焦油吸入量。
仅以焦油、尼古丁、一氧化碳等指标来评价烟草的危害并不全面，而新探公布的数据说明，即便是卷烟厂商作为核心卖点的减焦技术，也只是针对吸烟机过时检测条件的哄骗，对真人并无效果。
2015年起，中国的烟草消费量已有所下降，但中国依然是全球最大的烟草生产国、销售国，成年男性吸烟率仍高达50%以上。国家层面的控烟法律至今未出台，烟草包装警示图形也迟迟未能出现。在期待着中国的烟草包装盒做出改变的同时，与其自欺欺人地选择低焦油卷烟，不如下决心戒烟吧！（编辑：窗敲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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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 http://www.tcrc.org.cn/UploadFiles/2016-03/318/201603231215175500.pdf
- National Cancer Institute. Risks Associated with Smoking Cigarettes with Low Machine-Measured Yields of Tar and Nicotine. Smoking and Tobacco Control Monograph 13. Bethesda: U.S. Department of Health and Human Services, Public Health Service, National Institutes of Health, National Cancer Institute, 2001
- National Cancer Institute. The FTC Cigarette Test Method for Determining Tar, Nicotine, and Carbon Monoxide Yields of U.S. Cigarettes: Report of the NCI Expert Committee. Smoking and Tobacco Control Monograph 7. Bethesda: U.S. Department of Health and Human Services, Public Health Service, National Institutes of Health, 1996
- Harris J, Thun M, Mondul A, Calle E. Cigarette tar yields in relation to mortality from lung cancer in the cancer prevention study II prospective cohort, 1982-8. British Medical Journal. 2004;328:1-8.
- Doll R, Peto R, Wheatley K, et al. Mortality in relation to smoking: 40 years' observations on male British doctors. British Medical Journal. 1994; 309:901–911.
- Peto R, Darby S, Deo H, et al. Smoking, smoking cessation, and lung cancer in the U.K. since 1950: combination of national statistics with two case-control studies. British Medical Journal. 2000; 321:323–329.
- Leavell N, The low tar lie. Tobacco Control. 1999; 8:433-437 doi:10.1136/tc.8.4.433
- https://www.ftc.gov/news-events/press-releases/2008/11/ftc-rescinds-guidance-1966-statements-concerning-tar-nicotine
- http://apps.who.int/iris/bitstream/10665/42811/1/9241591013.pd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