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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被感染、却被控制,这差不多是条咸鱼了

绦虫是一种寄生虫,它的形状就像是一条非常细长的白毛巾。它的头部长有一个抓钩,通过这一巧妙的头刺,它能够附着于寄主的内脏,然后通过意大利面条般的身体吸收营养。一旦固定住,它几乎什么都不用做了。它没有嘴巴、内脏,也没有循环或呼吸系统。它稀少的神经聚在一起,几乎称不上是一个大脑。然而,绦虫虽然长得简单,但是却能控制比它复杂得多的动物——甚至都不用直接感染它们。

裂头绦虫(Schistocephalus solidus)和很多绦虫一样,有一个复杂的生命周期。它在水鸟的内脏内繁殖,虫卵会随着水鸟的粪便一起排出。虫卵孵化后,幼虫会感染桡脚类(一种细小的甲壳类动物)。而这些桡脚类被棘鱼吃掉,棘鱼又被水鸟吃掉,于是,一个循环就完成了。

图片来源:pxhere

在这个复杂的旅途里,绦虫并不是被动的。当它进入棘鱼体内的时候,它不知怎得就改变了棘鱼的行为,感染了绦虫的棘鱼会游向更加温暖的水域,绦虫在这种水域里生长得更快,如果长到最大的话,棘鱼的一半体重都是绦虫的。绦虫也能让它的寄主变得更加大胆,寄主更有可能会游离鱼群、出去冒险,于是,被捕食者抓到的概率就增加了,最后,棘鱼被水鸟吃掉的概率也就更高了

德国明斯特大学的研究人员尼科尔·德曼特(Nicolle Demandt)与贝内迪克特·邵斯(Benedikt Saus)想出了一个简单的方法,可用它来评估绦虫对寄主施加了怎样的控制。他们将几组棘鱼放在一个水箱内,在水面撒上浮动的食物引诱棘鱼,然后用一只假鸟袭击棘鱼。假鸟其实就是一个弯曲的棍子上装有一个假的鸟嘴,研究人员操控一个把手、将假鸟戳入水里。(“这是我们用乐高玩具组装而成的”,研究的带头人乔恩·彼得·萨斯克(Jörn Peter Scharsack)说,“它非常简单,但是效果也非常好”。)

上述研究的实验装置,图片来源:Demandt N, Saus B, Kurvers R H J M, et al. Parasite-infected sticklebacks increase the risk-taking behaviour of uninfected group members[J]. Proc. R. Soc. B, 2018, 285(1881): 20180956.

在遭受袭击之后,几组没有被绦虫感染的棘鱼会逃到水箱的底部,躲在底部的人造植物里(见图中的灰色长方形)。相反,被感染了的棘鱼还停留在危险区域。“这些家伙,它们不在乎。” 萨斯克说。“如果你试着去吓唬它们,它们几乎没有反应。”

它们无所畏惧的行为也影响到了同伴。就像许多成群生活的动物一样,棘鱼对它们邻居的行为非常敏感。一些个体的微小决定会转化成整个群体的集体大行动。于是,如果某些个体感染了一种能控制意念的寄生虫,那某种程度上,这个群体都算是被感染了

德曼特和邵斯将上述这一现象演示出来了,他们用混合了感染与未感染个体的鱼群将实验反复演练。结果发现,如果感染的棘鱼占大多数,那未感染的棘鱼就会跟着它们呆在危险区域、而不是赶紧逃走。之前,这样的寄生虫间接控制并没被记录过,而这对寄生虫来说可能是好事。如果不顾一切要呆在水面的棘鱼群更庞大的话,捕食者可能就更容易发现、攻击它们,这再次提高了水鸟捕捉感染寄生虫的棘鱼的几率。

对于棘鱼来说呢?和群体共进退并不一定就是个错误的决定,因为群体的庞大数量保障了个体的安全。然而在这个情况下,绦虫或许正在把群体的安全转变成整体的危险

 “在过去的半个世纪里,寄生虫学家们都相信一些寄生虫会改变寄主的行为、从而让寄主为它们自己的利益服务,“加州大学圣塔芭芭拉分校的生态学家茱莉亚·巴克(Julia Buck)说。有骑在蟑螂身上的黄蜂、让蟋蟀自杀的虫子、把蚂蚁变成行尸的真菌等等控制行为。这个研究指出了寄生虫可以改变寄主行为的另一方向:无需感染它们的寄主。

这对人类来说,也是有启发意义的。在1950年代开始的经典实验(阿希从众实验)里,所罗门·阿希(Solomon Asch)发现如果周围人都答错题的话,即便错得离谱,志愿者经常也会被说服,然后,对着一个简单的问题给出了一个明显错误的答案,而身边的这些人其实是花钱雇来的、特意答错题的演员。在很多案例里,志愿者对演员的错误心知肚明,但还是跟着他们做出一样的决定。一个坏主意,就像一只寄生绦虫,也能够影响那些并没有直接接触它的人的思想。(编辑:Ent)

The End

发布于2018-07-18, 本文版权属于果壳网(guokr.com),禁止转载。如有需要,请联系果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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