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lli/编译）当尸体人数攀升时，印度某地的居民们吓得不轻。

这起连环命案的凶手名叫Avni，是两只幼虎的母亲。她在两年内就夺走了13条人命，而且能屡次逃脱人类的追捕。面对这一绝顶聪明的对手，印度政府派出了一支小型联合部队，其中既有步兵和狙击手，也有红外无人机、滑翔伞和大象。但抓捕行动并不顺利，Avni仍在逍遥法外。

事已至此，人们似乎只剩最后一张王牌了——CK的“迷情”牌男士古龙水。

一款香水能有什么用，又该怎么用在老虎的身上？关键就在于它的气味。对于嗅觉灵敏的动物来说，由气味形成的标记便相当于“公告栏”，可以呈现出各种各样的信息。这些气味一般来自尿液及其他排泄物，它们都能传递给下一个四处嗅探的动物，无论“识味者”是同类还是猎物。比如，Avni这样的捕食者会利用气味标记和竞争者划清地盘，也会通过尿液向猎物们发出警示信号。

人们希望破解隐藏在这些气味中的信息，并利用合成的气味来影响动物的行为，达到保护野生动物的目的。如今，已经有一整个产业在制造天然或合成的动物气味。你能轻易买到瓶装短尾猫尿味，也能获得陈年窖藏水獭腺体味，再用它们吸引或驱赶动物。在急于抓到Avni，同时又不射杀她的情况下，“迷情”恰好是这样的产品。

那么，它能帮助我们拿下这只食人虎吗？而对于气味和动物行为，我们是否真得足够了解呢？

复杂的气味王国

在澳洲，袋鼠的数量可能超过人口总数的三倍，而且是人们眼中讨厌的“有害物种”。袋鼠并没有什么天敌，因为它们身长1米8，简直跟施瓦辛格一样强壮。但是生物学家发现，大部分袋鼠很害怕澳洲野犬群的气味。

于是，科学家们开发了野犬气味的人工合成缓释凝胶，希望这种凝胶可以在大范围内驱赶袋鼠。试验结果却让他们大跌眼镜：袋鼠们闻到那种气味后大发雷霆，直接在释放凝胶的区域捣乱了。

这里的问题在于，不弄清楚气味信息的构成，就根本无法有效传达这种信息。

气味标记由几十甚至上百种易挥发的化学物质组成。而每一种化学物质，并不仅仅在为整体气味施加正负影响，它们也为“识味者”提供了层级丰富的信息：个体身份、性别、社会等级、族群、相似程度、健康、生育情况，甚至动物的饥饿状态。而这些信息还仅仅是我们已经知道的。

郊狼的尿液常被宣称为“天然驱虫剂”。有一些消费者坚称，在自家花园稍微一喷，就能够吓退那些贪吃的“不速之客”。图片来源：TOM MURPHY, NAT GEO IMAGE COLLECTION

鉴于气味如此复杂，在大规模合成它们时，就很容易弄错其中蕴藏的信息。而且不考虑伦理问题的话，收集圈养动物的尿液也存在不少困难。举个有关郊狼的例子，当麋鹿发现郊狼群中的优势个体（地位高）的气味标记时就会受到惊吓，而闻到从属或雌性郊狼（地位低）的味道时，并不会放慢脚步。这是否意味着圈养的郊狼需要群居，才能让我们获得最靠谱的尿味？再者，既然饮食会影响排泄物，得让这些动物吃得多“天然”才能获得有效的气味？

就算你搞清了气味的所有变量，化学成分的改变也未必如你所愿。一旦气味离开动物的身体，无论是挥发还是天气都会将其分解。这正是兔子可以闻到附近大灰狼气味的原因，而这些气味也告诉兔子们要保持警惕。这样说来，可能长瓶里的狐狸尿很难把花栗鼠吓跑到邻院里。

当然，如果我们只想骗过嗅觉灵敏的动物，便不必担心气味分解的问题了。比如，我们想骗过Avni。

老虎也爱古龙水

在“迷情”这款古龙水刚推出时，它的标志性麝香味其实是从圈养麝猫的屁股蹭下来的。麝猫看起来就像是浣熊和家猫的混合体，穿梭于亚洲和非洲的灌木丛。它的肛门腺体会分泌一种臭臭的粘稠物质，大部分的人都会以为是公猫的尿，CK却把这种味道与“性感男神”联系到了一起。不过，随着棕榈油制成的合成麝猫香面世，麝猫再也不用遭罪了。

名为小灵猫（Viverricula indica）的一种麝猫。图片来源：National Geographic​

CK原本想用“迷情”唤起女士的“原始欲望”，但没想到它的消费群体可不仅仅是人类。

“（动物园里的）老虎们就像疯了一样，站立起来，不停地蹭。”猫科专家约翰·古瑞奇（John Goodrich）回忆说，“它们会站起来，趴到栏杆上，想让我们把香水喷到它们脸上。”

布朗克斯动物园的保育研究人员认为，“迷情”能够引诱老虎接近红外摄像机，成为研究野生动物的秘密武器。园长帕特·托马斯（Pat Thomas）也说，“这些老虎会抱着树，然后不停地上下磨蹭。有时候，它们还会流口水，眼睛半睁——就跟走火入魔了似的。”

有的田野研究人员也深信“迷情”的作用。生物学家米格尔·奥德尼亚（Miguel Ordeñana）认为，越来越多的尼加拉瓜美洲虎出现在红外摄像机周围，这一现象得归功于释放在摄像机周围的“迷情”。奥德尼亚怀疑，这些老虎将该气味当作了敌人圈地的记号。

图片来源：National Geographic

失效的“迷情”

古瑞奇很想把“迷情”带到岩石遍布的俄罗斯锡霍特山脉，希望为他的东北虎研究项目多收集一些数据。“我想古龙水正是我们想要的工具，有了它我们就会追踪到很多老虎，”他说。

但事实恰好印证了1985年的“迷情”广告语：是我的错吗？我是不是把她吓跑了？古瑞奇发现，俄罗斯的老虎们要么避开香水，要么压根不予理会。这一次，“迷情”失效了。

科学家们猜测，猫科动物可能依据各自的经历，对“迷情”及其他麝香古龙水产生不同反应。“涉世不深”的圈养猫科动物，例如笼子里的豹和老虎，通常都会对新的气味刺激产生兴趣。动物园饲养员给它们准备的美食，通常不会有什么“危险 ”的气味，而野生猫科动物呢，则可能将一种奇怪的新气味当作需要避开的红色警告。

此外，猫科动物对气味的反应，可能取决于麝猫香酮（这也是“迷情”的重要成分）和自身气味标记的化学结构有多相似，而这个相似程度也是因“猫”而异了。

难逃一死

Avni及幼虎。图片来源：scroll.in

印度政府原本的抓捕计划是麻醉Avni及其幼崽，然后让兽医对它们进行体检，再将其安置到保育中心，或是放生到无人区。当然，这是最理想的情况了。但是经过激烈的争论后，印度最高法院判定，如果抓捕情况失控的话，野生动物管理者有权击毙老虎。

如果能用“迷情”尽量分散Avni的注意力（动物园里的老虎可以保持11分钟左右），抓捕小组就有足够时间释放麻醉剂，Avni也不必丢掉性命。可惜事与愿违，Avni并没有被香水迷住。

主持这次行动的阿斯加·阿里·汗（Asgar Ali Khan）说：“我们的对手，是一只绝顶聪明的老虎。”阿斯加的父亲也是一位著名的猎虎者，他曾相信Avni难逃一死，但“她从这些失败的行动中学了很多，变得非常机智。”

数天后的一个星期五，即2018年11月2日， Avni死在了阿斯加的枪下。

阿斯加称这样是为了“自我防卫”，但尸检结论与他的陈述不符。印度各地的动物权利组织谴责这场行动，他们认为射杀Avni是明目张胆的违法行为。

动保人士抗议射杀Avni。图片来源：Facebook/Avni the Tigress

尽管古龙水没能救Avni一命，但这起事件表明，气味已经悄然成为管理野生动物的主流手段。科学家们仍然保持乐观态度，相信人工气味终将帮助我们和平解决动物和人类的冲突。不过，用粪便替代围栏来驱赶动物，恐怕不是那么容易为大众所接受的呢。（编辑：EON、Ent）

本文由National Geographic授权果壳编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