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 | James Patrick Kelly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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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译者: | 那个谁 |
玛瓦想要开解心结，可是又怀疑凯默医生并不会帮她。这或许是因为办公室中放的巴洛克奏鸣曲：自恋，且静得让人生厌。“我的生活已经被医生毁了，而这一个也会和其他几个一样继续摧毁我的生活。”接着她注意到办公室中的曲面家具和绣有月球表面的海狸绒。“看起来，他通过压榨别人的痛苦得来的沾满鲜血的钱，已经多得够他去太空度假了。”
“那么，冈德森太太，”医生问，“你的问题是什么呢？”
“你没看我的病历吗？”
“看了。”他对桌上的电脑眨了个眼，电脑就变亮了起来。当他凝视文件夹时，反光把他的皮肤映成了奶白色，“我这儿有来自玛菲医生，奥罗斯科医生，斯密森医生，以及戴佳妮医生的报告。”
“那你应该知道我要什么了。”
“我可以听你用自己的话说说吗？”
女人讨厌过自己的过去。“我做了个记忆移植手术，”她说，“那是一个错误。我现在不想要它了。”
“你为什么觉得那是一个错误？”
“因为我现在不是我自己了。”
“那你是谁？”
女人的双手握成了拳头。她断定他已经决定对自己下手了。“好吧。我想我本有一个幸福的婚姻。杰夫和我在一起十二年了。从没有过什么问题。我们都对对方心满意足。至少我是这么觉得的。我从不怀疑他。从不。我不是个喜欢怀疑别人的人。”女人注意到医生的手指在键盘上敲打着，“你在做记录？”
“出现什么问题了吗？”
玛瓦用手在自己面前挥舞，像是驱赶某种难闻的气味。“杰夫是一个聪明的财产律师。两年前，他到曼哈顿去参加一个关于扩容蒸汽加工新专利的谈判。结果他和辛迪在时代广场被人用神经性毒气杀死。他们当时正在看《猫》。辛迪是他的秘书。明白了么？”
医生点点头。
“他当时住在阿刚昆。但是辛迪不应该去纽约的。”
“好了。”
“你说好了是什么意思？他当时没有告诉任何人辛迪要去。”
“我看你开始怀疑他们了。”
“我认为他们两个有鬼。”
医生翻了几页文件，似乎在寻找什么。“这上面说他们当时是呆在不同的房间的。”
女人把手放在后脖子上，接着开始用力拖拽自己的短发，“我去进行了尸体辨认，”脖子处传来的疼痛使她得以集中注意力，“后来我在整理杰夫遗物的时候，在他房间里发现了一双辛迪的鞋子。”
“也许是因为他们在一起工作晚了，她就把鞋忘在他那儿了。”
“有一只是在椅子下。”
医生的脖子轻微地咕噜了一声。“可是你也没法确定他们真的有鬼。”
“我不停地在思念与仇恨中挣扎。我无可救药地思念着杰夫，可是接着却又希望他赶快下地狱。我是说，我们原来都把辛迪当女儿一样对待，还邀请她过来和我们一起过感恩节。她甚至长得都有那么点像我，”女人的脸开始变得扭曲，“不过是一个更年轻的我。我跟辛迪的未婚夫肖恩谈过。肖恩很好。他说他们当时都准备公布婚期了。他相信辛迪是清白的。而所有这些东西快把我弄疯了。”
“给我说说你的记忆移植手术。”
“我见了玛菲。替换掉记忆来治愈它带来的痛苦。”
“就是……”医生扫了一眼电脑屏幕说，“玛菲医生？”
“玛菲的执照后来因此被吊销了，上面说了吗？他告诉我，如果我移植一段捉奸在床的记忆，那我的怀疑就能因此得到终止。而我也就可以不用再在思念和仇恨间挣扎，放开杰夫，开始自己新的生活。”
美国快递公司打电话来确认杰夫•冈德森已支付圣詹姆斯剧院508.89美元的票款。而杰夫之前从来不去剧院的。玛瓦上网查到，508美元是中央管弦乐团表演双人票的价格。接着她乘上长岛湾的高速列车，当她盯着的东西由车窗外的飞逝风景变成咔嗒关上的电梯门再变成534号房间时，她看见他们。辛迪穿着一条蓝色连衫衬裤，胯部已经被解开。原来杰夫每个情人节都会赠送玛瓦内衣作为礼物。忽然，玛瓦似乎看到了两重影像，她似乎看到是自己正跨坐在杰夫的身上。她比辛迪瘦一点，发色也更暗一点。可是接着那人又变成了辛迪。一个是她的好朋友。一个是她的丈夫。玛瓦气得把辛迪的一只鞋踢到了椅子下面。在她关上自己的婚姻之门前所能想到的最后一句话对他们说的话是：“玩得开心。”
“现在你想消除这个错误的记忆？”凯默医生双击了一下电脑，屏幕就变暗了。
“显然是的。”
“你之前见了三个神经精神病学家，他们怎么给你说的？”
女人感到面颊处开始发热。“奥罗斯科医生告诉我玛菲医生被吊销执照是活该。但是他不想帮我。”
“不想帮还是不能帮？移植的记忆会比日常经历积累的记忆更加牢固。你的这个要求可能并不能根治你的问题。“
“斯密森医生试图清除这个记忆，可它还是在。我根本就不应该相信他。而医生说我需要认知行为治疗，在我今后的生活中我都不能说起这个，这样他就可以在日程表中填满预约了。”
凯默探出身子，微微倾向女人说：“冈德森太太，我希望你能听听自己说的话，你在怀疑每一个……”
“我就知道！”女人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大叫道。“从我进来那一刻我就知道！”
“冈德森太太，我……”
医生还没来得及说完话，女人已经夺门而出。她感到好像有一个绞索勒在自己胸口。凯默医生的接待员和候诊室里的一个老头像看一个疯子似的看着她。但是她并没有疯。完全没有。她有权怀疑他们每一个人。
毕竟，她知道自己知道什么。
（译自 dailysciencefictio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