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格眼中的希特勒和墨索里尼

1939年，心理学家卡尔•荣格（Carl Jung）在柏林会见了希特勒和墨索里尼，并对他们进行观察。科罗拉多大学的人格心理学家库里奇（Coolidge）和赛格尔（Segal）对此写道：“荣格说希特勒从来不笑，看起来总是心情不好，好像在生闷气。荣格判断希特勒是性冷淡，并且残忍毫无人性；希特勒的人生只有一个目标：建立第三帝国。他要通过建立一个强大的日耳曼帝国，来排除心中的不安，并洗刷德国在历史中受到的耻辱。”希特勒让荣格感到恐惧，而对墨索里尼，荣格的评价则完全不同。他说墨索里尼“看起来和普通人一样，亲和而富有活力。”

独裁者的六大共同特质

荣格的经历只能算是意外的收获，因为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与独裁者一对一交流的机会极为罕有，而心理学家或神经病学家与独裁者进行面对面的临床诊断的可能性更是微乎其微。因此，对这些独裁者的性格、心理研究只能通过独裁者身边的线人提供的内部信息作为参考。尽管这不是最理想的办法，但它也确实为科学家研究那些臭名昭著的独裁者的内心世界提供了宝贵信息。一份报告显示，通常来讲，独裁者身边的人对独裁者的自我评价都表示“谨慎赞同”，而这些线人们互相也大都彼此赞同各自对独裁者的观察。即便在传统的心理疾病研究中，病患身边的亲人朋友对病人的表述也能为治疗提供重要帮助，因为心理病患自身往往无法向医师提供准确的信息。

2007年，库里奇和赛格尔找来了5位研究希特勒的专家，请5位专家根据《精神疾病诊断与统计手册》第五版（DSM-IV）中的精神病理学症状和人格缺陷进行诊断。五位专家的诊断结果中，希特勒在以下几个方面存在较大人格缺陷：偏执、反社会、过度自恋以及施虐倾向。根据他人对希特勒个性的描述，希特勒也可能有精神分裂症的倾向，包括过度夸张、异常的思考方式。

2007年，库里奇和赛格尔用类似的方法对萨达姆的性格作了研究。他们找来了11个自称是私下与萨达姆关系密切的伊拉克成年人，认识萨达姆的平均时间大概是24年。通过这些人对萨达姆的描述，研究人员发现萨达姆有较严重的偏执、反社会、过度自恋以及施虐倾向等人格缺陷，其中施虐倾向程度比希特勒更甚；与希特勒类似，萨达姆也显示出了一定程度的精神分裂症。研究人员通过对比萨达姆与希特勒的人格特点，发现两人的性格有较高的相似性，相关系数达到0.79。

根据以上2组研究，库里奇和赛格尔提出了独裁者总体上可能具备的六大人格缺陷：施虐倾向、反社会、偏执、过度自恋、精神分裂、人格分裂。

金正日更像萨达姆？

2009年，库里奇和赛格尔将他们的研究推广到了最近刚刚过世的前朝鲜最高领导人金正日的身上。经人引荐，库里奇和赛格尔找到了一位韩国心理学家，据说这位匿名的心理学家曾经对金正日进行过“深入的心理培训”，并且与金正日建立了密切的私人关系。这位心理学家同意为库里奇和赛格尔提供他对金正日心理情况的报告。

通过这份报告，金正日也表现出独裁者六大人格缺陷： 施虐倾向、反社会、偏执、过度自恋、精神分裂、人格分裂。

下表显示了三大独裁者的人格缺陷状况，包括在《精神疾病诊断与统计手册》第五版（DSM-IV）中提到的14项人格缺陷以及精神分裂症、精神失常等方面。精神疾病以严重程度排序，三大独裁者中，排名前六的人格缺陷都相同（尽管有不同顺序），同时在精神分裂症、精神失常等方面都有较为严重的症状。

随后的比较发现，金正日和萨达姆的性格更为类似（性格特征相关系数达到0.67），而金正日与希特勒的性格特征相关系数只有0.2。金正日和萨达姆的施虐倾向都是他们最严重的人格缺陷，程度也几乎相同：在统计上，比正常人平均值高出3个以上的标准差！

这些人为什么能掌权？

问题又来了：这些有着严重人格障碍的人是如何获得并能维持如此高的职位，如此大的权力呢？毕竟这些症状，例如精神分裂症，是极度损耗人的精力的。这一问题尚未有明确答案，但也有其他的例子，如臭名昭著的连环杀人犯查尔斯•曼森（Charles Manson）和邪教头目吉姆•琼斯（Jim Jones，美国人民圣殿教创始人、领袖。1978年11月18日，在圭亚那琼斯镇，吉姆•琼斯同900多名信徒一起集体自杀），他们都有严重的精神分裂症状，但也能对他人产生强大的影响力，只不过程度上比起金正日和希特勒来要小得多。（详见 曼森家族：在上帝和恶魔之间 ）

库里奇和赛格尔强调：目前最新的《精神疾病与诊断手册》第六版（DSM-IV-TR）中，对精神分裂症、偏执症的判定标准包括患者对某些内容产生被害妄想、自身夸大错觉等症状，同时表现出焦虑、愤怒、冷漠、好辩等特性。《精神疾病与诊断手册》中同时指出，被害妄想、自身夸大错觉会使精神分裂者产生暴力倾向，并在人际交往中表现出自大、居高临下的态势，但他们并不会表现出认知障碍，通常来讲，他们都能在工作和生活中表现出良好的判断力。

本研究仅供参考

对于独裁者的人格研究，有三点重要说明：

首先，也许是最明显的，独裁者的性格上存在很多相似性，但这些相似的特性并不是产生独裁者的原因。尽管了解“独裁者六大人格缺陷”有助于今后在外交与独裁者打交道时掌握更多技巧，但仍存在大量有这些人格缺陷之一或者全部这六点人格缺陷的人，他们永远不会成为独裁者、杀人犯或恐怖分子。而且也许有的独裁者有其他人格缺陷或精神疾病，精神疾病的出现种类和概率并不会在人群、时空中有所不同。

第二，不同的文化会在何种程度上对精神疾病的诊断造成影响？当然，某些疾病的诊断是跨文化、有普适性的，例如精神分裂症。但不同文化对相同症状的重要性及严重程度却有不同判断。因为精神病的病因是潜在的生理机能失调、而诊断结果是由人决定的。尽管现在越来越强调科学研究的客观性、严谨性，但不同的研究者自身总会存在一些细微的偏向。类似的，线人对三大独裁者的报告是基于美国的评判标准做出的评价，而精神病的诊断通常是根据统计学上的稀有程度来的（得分区间出现的概率越小，精神病程度越高），而这就会产生问题，如果根据朝鲜的文化背景，金正日将军在某些方面的得分可能比美国文化背景下的得分或高或低，如此一来，对精神疾病严重程度的判断也有所不同了。

第三，在对三大独裁者的研究中，只有萨达姆身边的线人明确透露了自己与萨达姆的关系，而金正日和希特勒身边的线人并未向研究人员提供关于他们本人的详细个人信息，由于无法确定信息提供者的真实身份，对希特勒和金正日的心理研究可能因此存在某些偏差。另外，出于伦理考虑，美国心理协会（American Psychological Association）提出了“金水法则（Goldwater rule）”，规定：“在没有直接对病人进行诊断、及未获得病人本人或其法定监护人允许的情况下，职业心理医师不能对病人的情况发表专业评论。”可以看出，“金水法则”对心理从业人员同媒体打交道的方式做出了明确限定，然而，由于库里奇和赛格尔等人既没有对独裁者进行直接诊断，更没有获得独裁者本人或其监护人同意，因此，他们的这项研究并没有遵循“金水法则”的规定。

但科学研究也许总要打破一些条条框框，毕竟这些研究成果看起来很有趣，说不定在以后会很有价值。我们也许永远无法确定库里奇和赛格尔对金正日的研究多大程度上反映了金正日将军的真实性格，但毕竟，金正日、希特勒、萨达姆这三大独裁者的性格在某些方面的相似性却是不容忽视的。

本文翻译自 The Psychology of Dictatorship: Kim Jong-Il

图片来源: Scientific Americ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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