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大便是个技术活

如果不信服，试想还有什么动物朝别人扔东西？保你举不出几例，因为大多数动物最常扔的是自己，比如扑倒猎物的豹子。

为数不多的真正工具使用者，也总是抱着获得食物的目的，用树棍儿抠个蚂蚁啦，用石头打个小鸟啦。也有的是出于攻击或自卫，比如曾有人目睹大象卷树干扔犀牛，果断发文记之。

黑猩猩作为人类近亲，当然是工具使用的能者。在所有工具利用行为中，从神经生物学来讲，扔大便确实复杂，不光要手眼配合、肢体配合，还要心算靶子移动速度、大便初速度、受力之间的关系。

除此也要做好未来规划。比如有个叫珊提诺（Santino）的黑猩猩，趁驯养员不注意从沟里掏石头藏起来，只待游客接近就瞅准时机扔过去。有攒石头的，当然更有攒大便的喽。

由此你能看出，黑猩猩扔大便绝不意味着“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更可贵的是它们既不图吃也不图命。试想哪个饲养员会给一个拿大便迎接自己的黑猩猩献美食呢；大便这种人畜无害的武器又能伤害谁呢，更何况有时黑猩猩还扔好吃的干饲料。

科学家非常无聊地把黑猩猩“扔”的动作拆解开，发现包括“挥舞”、“举到脑后”、“抡至前方”、“跳起”等步骤，动作之夸张，简直成了全身运动，明显是为了虚张声势。也就是说，它朝你扔东西，不是想把你击毙，也不想吃你。只是看你碍眼或想挑逗一下：“看我啊！嘿，你！说你呢！”而你呢，看到不明物体飞来肯定不会毫无反应。别管溜走还是蹲下，黑猩猩都满意。因为扔东西行为的报酬，就是能控制被扔对象的行为。

科学家看到黑猩猩会抱着如此高雅的目的，做这等稀缺动作，感到意义非同小可，于是搜罗了一帮年龄各异的黑猩猩兄弟姐妹，分成“经常扔且扔得准”，以及“不常扔”两组，想看看它们究竟有何区别。

对大脑的扫描显示，扔得准的黑猩猩，用哪只手扔，对侧大脑皮层就更发达。90%的黑猩猩用右手，也就是大脑左半球更发达些。这些变发达的部分包括大脑运动皮层（这倒没什么稀奇），还有布罗卡氏区。后者在人中是大脑主管语言处理，以及和话语产生有关的区域，恰好位于脑部的语言优势半球，即左侧。

扔大便的猩猩更聪明？

难道善于扔大便的黑猩猩更加能言善辩？科学家对黑猩猩做了各种能力测试。比如一个碗3粒饼干，另一个碗1粒，看它们抓哪个，这测的是比大小；或者三个杯子倒扣，在黑猩猩的目睹下互换位置，让它们猜哪两个下面有吃的，这测试的是空间记忆和物体恒常性；还有体格测试；另外，黑猩猩还被测了理解人眼神和动作的能力，这里能看出交流能力。结果发现，善于扔大便的个体，好几种能力不突出，唯独交流能力出众。

前面已经分析过，黑猩猩可以通过扔东西控制和改变别的个体的行为，所以会扔的黑猩猩如果更能理解自己的行为怎样影响了别人的行为，就会很有演化优势了。

那么对人的演化史有什么启发呢？科学家的大胆联想是，灵长类演化的过程中，对运动技能的要求高了，这里当然不是指豹子能跑、狗熊能扑那样的技能，而是弱小的我们适用的那种高级运动技能，比如扔东西,而且我们的祖先还特别倾向于用右手扔。扔得特别准之后，就锻炼了左半脑，尤其是掌管语言起源的区域，这就为人类语言发生创造了先决条件。

从现在开始，让我们对“黑猩猩扔大便”的庸俗说法嗤之以鼻，转而叫“有目标的投掷”；而以大便为代表的被扔物品，就成了“一种特殊形式的社会工具”。于是也就不难理解，Amy为什么会把黑猩猩扔大便当成一件严肃和高级的事情来说。

作为长期研究灵长类动物的神经生物学家，Amy跟人打交道的能力也不怎么样，与Sheldon在电脑上视频聊天的时间比见面还多，原来用一台Alienware外星人笔记本就能搞定一个生物学家女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