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 年 12 月 10 日，美国化学家舍伍德 · 罗兰（左）接受由瑞典国王卡尔十六世 · 古斯塔夫颁发的诺贝尔化学奖。罗兰的研究工作敲响了地球臭氧层耗竭的报警。今年 3 月 10 日，罗兰在加利福尼亚州家中逝世，享年 84 岁。（图片：syracuse.com）

（文 / 迈克尔 · 布鲁克）舍伍德 · 罗兰（Sherwood Rowland）于 2012 年 3 月 10 日逝世。 罗兰的最著名的研究成果，是发现了 氟氯烃（CFCs）物质 对地球臭氧层的破坏。很多媒体报道都评论说，罗兰及其同事，马里奥 · 莫利纳（Mario Molina）的工作引起了世界各国对臭氧层的关注，促使国际上对保护臭氧层问题采取行动，从而使人类和地球上的生物有可能避免由臭氧层耗损带来的巨大灾难。

然而，真实的故事很可能并没那么鼓舞人心。

罗兰和莫利纳于 1974 年 6 月发表了关于臭氧层威胁的第一篇论文，然而禁止 CFCs 工业生产和使用的 蒙特利尔议定书 （Montreal Protocol），13 年后，才终获批准。

这期间的十多年，对于罗兰来说那是极度痛苦的：他的同事因为他的激进而有意回避他，在将近 10 年时间里，几乎没有任何大学的化学系请他做演讲——对于像他这样有才干的化学家而言，简直无法想象。整整 12 年，也没有人邀请他去给工业组织做演讲。詹姆士 · 洛夫洛克（James Lovelock，英国科学家，盖亚假说的提出者——编注），当时认为罗兰做得过头了： 罗兰和莫利纳如同完成使命般推动禁令，拉夫洛克当着两人的面说，在禁止 CFCs 这件事上，需要些 “英国式的慎重”。

在那个时代，科学的建设还不是那么完善； 但即使如此，罗兰也不是一点错也没有。禁令之所以花了这么久，除了同事的压力，部分原因也是由于在争论的关键时刻，罗兰提前宣布了他的结论——没有彻底检查研究结果，也没有将其提交给同行评议，从而引发了怀疑。

1976 年，CFCs 的捍卫者表示，破坏臭氧的化学物质可能被大气中的氮清除了，因此这些化学物质可以被视为安全的。罗兰考虑了这个想法，进而宣布，他对 CFCs 导致臭氧层耗竭的预估过于悲观，超过了实际的 20%～30%。

罗兰的这个声明在一个极其微妙的时刻公布出来，让整个争论局势陷入混乱。美国国家科学院本已打算，就如何处理 CFCs 公布一项报告，但现在却说还要再花点时间。《观察家报》发文称 “发泡剂恐慌 ‘可能完了’ ”。 混乱接踵而至，科学家们互相攻击。

就这样两个月以后，罗兰在他的计算中发现了一个错误，但事已至此，损害已经造成了。由于这场混乱、骚动还有持续的怀疑，美国国家科学院，最终给出了一个语焉不详的结论。报告发表后第二天，《纽约时报》报道说，国家科学院建议限制使用 CFCs 作发泡剂，而《华盛顿邮报》却打出 “科学部门反对发泡剂禁令”（Aerosol Ban Opposed by Science Unit）这样的标题。

最终，CFCs 之所以被禁，也并不是科学家谨慎的争论。1985 年，科学家宣布，在南极上空发现了巨大的臭氧层空洞。公众反应剧烈，政治家也终于有所行动。两年后，《蒙特利尔议定书》签署通过。——要说能从舍伍德 · 罗兰的事情中得到什么教训的话，那就是光有科学是不顶用的，要想激发行动，有的时候就需要一场灾难。

事实上，禁令颁布后很长一段时间里，科学家还在为 CFCs 争论不休。1992 年，距蒙特利尔议定书的签订已过去 5 年，在巴西里约热内卢的环境峰会召开之前，麻省理工学院（MIT）的一些科学家举办了一个科学论坛。他们邀请马里奥 • 莫利纳发布演讲，但又安排了一位巴西气象学家先讲。令莫利亚震惊的是，这位巴西气象学家当众称，臭氧耗竭理论是假的。他说，要说真有耗竭，那也是因为海浪和火山喷发的氯气造成的。

从很多方面来说，谨慎是科学的王牌。我们相信科学，正是因为它虽曾在过去犯过错，但会注意修正观点，再慢慢回到正确的道路上来。但是，在遇上重大事件时，正如 CFCs 那样，我们谁都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