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税风波

事件源于美国1883年的关税法（Tariff of 1883），其中规定进口蔬菜要缴纳高达10%的税，而水果则不用。当时纽约海关认为西红柿是蔬菜，需交税。约翰•尼克斯（John Nix）等人是做进口西红柿生意的，他们可能认真研习了一番植物学知识，决定钻钻空子，于1887年将纽约港海关税收员爱德华•L•赫登（Edward L. Hedden）告上了法庭，他们认为西红柿应该归为水果，要求返还被征收的税款。

按照植物学的定义，尼克斯的说法还真有道理。英语中“水果”和“果实”是一个单词：fruit，一般认为它包含植物的种子，由植物的花衍生而来。此案一路闹到了美国最高法庭，直到6年之后的1893年，法庭才做出最终裁定。

在法庭中，双方的律师展开了激烈的交锋，不过本案并不像其他案件那样，证据证人无数，双方手中只有一件武器，那就是——词典：《韦氏词典》（Webster's Dictionary）、《伍斯特词典》（Worcester's Dictionary）以及《帝国词典》（Imperial Dictionary）。

双方交战回合如下：

• 原告律师朗读词典中“水果”和“蔬菜”的定义，并且叫来两位从事蔬果生意长达30年之久的商人，向他们询问这两个词在贸易活动中是否有其他特殊的含义。他们都认为这两个词在贸易中没什么特殊含义，和词典中一致。
• 原告律师朗读词典中“西红柿”的定义。
• 被告律师朗读词典中“豌豆”、“茄子”、“黄瓜”、“南瓜”、“胡椒”的定义。
• 原告律师朗读词典中“土豆”、“萝卜”、 “欧洲萝卜”、“花菜”、“卷心菜”、“胡萝卜”、“大豆”的定义。

这看起来跟单词考试差不多了，不过其实很简单。原告认为：按照字典的解释，西红柿属于“果实”，所以应该以“水果”来对待，不应收取关税。而被告认为，像豌豆、茄子、黄瓜这样的“果实”，实际上是被定义为“蔬菜”的。

法庭裁决

虽然原告律师颇费口舌地朗读词典，但法官一致站在了被告一方，裁决番茄是蔬菜而不是水果。尽管番茄完美符合植物学中水果的定义，但是人们通常将之作为主菜，烹饪食用，而不是作为甜点。从大众观念和日常吃法而言，它还是更像蔬菜一点。

法官哈瑞斯•格雷（Horace Gray）指出，尽管词典定义水果为“植物种子，或者包含种子的部分，特别是某些植物的多肉多汁的包含种子的部分”，但是此定义并未明确表明西红柿就是水果，而不是蔬菜。

此外，格雷法官还援引了最高法院此前的两个案例（Brown v. Piper, 91 U.S. 37, 42, and Jones v. U.S., 137 U.S. 202, 216），认为如果词汇在商业贸易中出现特殊含义时，法院应当采信其普通含义，而非特殊含义。因此，在本案中，字典中的内容并不能被视为证据，只是帮助法院理解和记忆的工具。

这并不是第一起为植物“正名”的案例。1889最高法院裁决了一起类似的案例，同样和1883年的关税法有关。这次的涉案主角是白豆。关税法里规定一般的种子是不用交税的，但有一类“园艺种子”（Garden seeds）除外，需缴纳高达20%的税。海关税收员将白豆归于园艺种子对其收税，进口商不服。后来财政部承认将白豆归于园艺种子不妥，但还是应该按照蔬菜的标准（10%）进行缴税。进口商依然不服，最后法庭裁决白豆是蔬菜。法官认为，豆子是餐桌上的菜品，无论是烤着吃煮着吃还是做汤吃，都是人们对待蔬菜的做法。

蔬果难分

如果将水果按照植物学标准严格地定义为“植物的果实”，很多我们熟识的蔬菜得认祖归宗成为“水果”，除了西红柿，还有辣椒、黄瓜、茄子和众多瓜类，因为通常它们需要烹熟食用而被当做蔬菜。

蔬菜和水果本就不是一个科学的分类，更多的是一种习惯。水果之所以为水果一般得具备三个必要条件：可生吃；多肉多汁；包含植物的种子。蔬菜可以烹调做菜，一般取自植物的根、茎、叶等部分，还囊括了各种因为不能生吃、不够甜等原因而被驱逐出水果家族的植物果实成员。其实西红柿满足水果的三个必要条件，但因为人们多将之烹熟食用而成为了蔬菜；而番茄家族的另一个成员，小西红柿，也被称为圣女果，因为多被生吃而被视作水果。

事实上，如果当真按照植物学那一套对食物进行定义，那可就乱套了，例如， 你以为你吃过果肉吗？

编辑的话：其实，西红柿蔬果之争之所以要闹到法庭，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涉及到利益问题。而法官的裁定，也是根据“在贸易中的词语释义”这一点，认为西红柿属于蔬菜。正如文章结尾所说，蔬菜和水果本来就不是一个科学的分类，更像是一种习惯，没有确切的定论。那么，你心中的西红柿，是蔬菜还是水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