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全球气候的变化，暴雨、洪水、干旱和极端天气等大气自然灾害的发生频率将会更高，破坏性也会更大。而且由于经济与产业的全球化，世界上某处发生的灾害甚至可能极大地影响地球另一边人类的工作与生活，然而，对这些灾害的预测与评估仍然是各方政府头疼的问题。而现在，连飓风的名字都要头疼一番了。
飓风男还是飓风女？
气候风险评估常常需要大量的环境与社会学数据，而现在科学家发现，看似不相关的心理学信息也会对风险评估造成不小的影响。伊利诺伊大学香槟分校营销学教授莎伦·沙维特（Sharon Shavitt）带领的研究团队近日指出，对于飓风灾害而言，它们的名字包含的心理学暗示很可能影响人们对飓风强度的判断。研究论文于6月2日在线发表在PNAS上。
上世纪七十年代之前，美国只使用女性的名字为飓风命名，因为飓风与女性“难以捉摸”的个性很像。不过从七十年代末期开始，随着社会性别平等意识的增强，官方开始交替使用男性女性的名字给飓风命名。在对1950年到2012年间飓风数据的整体分析中，沙维特教授和她的团队意外的发现，带有女性化名字的飓风往往伴随着更高的死亡率。在接受果壳网采访时，沙维特教授说道：“我们感兴趣的正是性别偏见如何影响人们对客观事物的判断，比如飓风。”
对此，沙维特教授和她的团队做了不同的人群样本测试。他们将飓风的强度、对飓风的紧张程度以及倾向去避难的程度分成了几个等级，比如1代表“飓风不强烈”，7代表“飓风十分强烈”等，然后给予被测试者不同性别的飓风名字，让被测者对这些飓风进行评估。
随后得出的研究结果指出，人们在心理上对女性化名字的“温柔飓风”的危险预估低于男性化名字的“阳刚飓风”。正是因为如此，在前者来袭时超出预估的破坏力才造成了更大的生命财产损失。
女性化名字的飓风会让人们放松防备，进而造成较严重的生命财产损失。温柔的飓风娘？一看你就没看过风暴女。图片来源：screenrant.com
“双重标准”的结果？
研究表明，女性与男性会表现出不同的社会化模式，从而生成不同的社会角色描述。男性常常会与强势、积极联系在一起，而女性则更多的表现出温柔以及被动。虽然随着社会的发展，这些描述已经出现了一些改变，然而在我们的意识中，男性化与女性化的名字所带有的性别符号感（比如“丽”与“力”）仍然比较强烈。
具体到研究里来说，如果分配给飓风给定的与性别符号相关联的名字，人们会将这些名字的性别与社会角色的固有印象相关联。“这种偏见很普遍，比如找工作时，对男性与女性可能会有不同的标准。现在看来，这种偏见甚至可能是致命的。”沙维特教授说道。
大众会认为带有男性化名字的飓风比用女性名字命名的飓风更激烈、更危险。由于觉得带有女性化名字的飓风更加“温柔”，人们则常常会对这些“温柔飓风”疏于防范，同时更倾向呆在家里而不是去避难，结果遭受更大的损失。
不同的飓风命名系统？
相对于美国的飓风命名系统，亚洲则采用一套不同的方法。由于许多国家都会参与台风的命名，语言不同的国家，大众往往很难理解不同语言的名字背后的含义。沙维特教授在接受采访时也谈到了这个问题。“我们曾讨论过是否要在亚洲也做一个类似的研究，随即我们就发现亚洲的飓风（台风）名字来自不同的语言。”沙维特教授说，“不过我们相信，如果理解了名字的含义，人们也会对飓风有着自己的预估。”
举例来说，亚洲经常使用动植物的名字来命名飓风，比如“玉兔”和“莲花”，或者“Kujira（鲸鱼）”和“Megi（鲶鱼）”。沙维特教授表示，即便没有男性化与女性化之分，对这些动植物的固有印象很可能也会使人们对飓风有不同的期望。“如果我能理解‘玉兔’的含义，我可能会认为这种可爱的小动物更加的无害；”沙维特教授向果壳网解释道，“而‘鲸鱼’很明显比‘鲶鱼’更庞大更有力，人们可能觉得 ‘鲸鱼’飓风更加危险。比较起来，在伤害预估不足的情况下，‘鲶鱼’也许就会像女性化名字的飓风一样造成更大的伤害。”
那么这一研究结果能够帮助改变飓风命名政策，并减少飓风灾害带来的损失吗？沙维特教授对此仍然比较谨慎：“我们不建议政府仅凭一项研究就迅速改变相关政策。政策问题需要的是那些政策专家的进一步讨论，而我们要做的是对此进行更深入的研究，来提供更多、更详实的证据。”
研究最新进展
6月2日，这项飓风名字与破坏力关系的研究发表在PNAS杂志上后，引起了科学界甚至整个社会的广泛关注。美国国家气候研究中心的杰夫·拉佐（Jeff Lazo）并不完全同意文章中的观点，并在国家地理网站上提出了几点质疑：
- 在1950年到1979年，美国还没有建立像现在这样完善的飓风预警避难机制，死于飓风的人数会比1979年后要多，而那时候飓风都是女性名字，这样女性名字的飓风造成的死亡人数会更多；
- 飓风造成的死亡事件不一定是直接作用的，比如车祸以及心脏病等等，但这种死亡和对飓风不同性别名字的固有印象无关；
- 在人群测试里，样本的选择有一部分是大学生，我们并不清楚他们是否来自沿海地区或者经历过飓风，随机性不足；
- 影响人们判断飓风的因素很多，有些可能远比名字的性别更强烈，在人群测试里只有性别区别这一项条件，实验设计并不完整。飓风命名的政策也需要更进一步的讨论。
对于这些质疑，沙维特教授和她的团队在国家地理上做出了回应：
- 我们考虑到了这一点。在模型里使用1950年以来的数据，我们发现女性化名字的飓风与之造成的破坏在统计学上显著相关。如果我们只用1979年以后的数据，那么会因为样本数量太小而使得相关性不显著。同时，根据我们的数据，1979年之前“死于飓风的人数会比1979年后要多”这个推断并不正确；
- 我们认为，这些飓风造成的间接死亡，比如车祸和心脏病，实际上都可以归类到人们疏于防范的结果。如果对女性名飓风做出更好的准备，比如开车更加小心、对疾病做好预防，那么这些死亡人数很可能会减少；
- 我们没有表示性别因素会比其他因素更重要，但这也不意味着我们应该忽视女性名字的飓风所造成的明显影响；
- 我们并不建议现在就盲目地改变政策，而是呼吁我们的发现值得进一步调查。将来的目标是增加大众关于这方面的知识，并帮助进行政策上的对话。（编辑：球藻怪）
参考文献：
- Kiju Jung, Sharon Shavitt, Madhu Viswanathan, and Joseph M. Hilbe. Female hurricanes are deadlier than male hurricanes. PNAS, June 2, 2014 DOI:10.1073/pnas.1402786111
- Ed Yong, Why Have Female Hurricanes Killed More People Than Male Ones? National Geographi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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