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退休前，MX先生曾是一位优秀的建筑勘测员，他能清楚地回忆自己经手过的建筑细节，也喜欢在睡前靠想象回顾身边的趣事。但是，在一场冠状动脉血管手术后，他突然发现自己看东西虽然没有异常，但却再也无法在脑海中想象出任何画面。最严重的一段时间里，他甚至连梦境都丧失了视觉元素，可谓真正的“闭上眼就是天黑”。
当MX向亚当·泽曼（Adam Zeman）医生寻求帮助时，医生意识到，他的情况有些不同寻常。泽曼医生和同事们随即对MX展开了一系列测试。他们发现，MX的视觉加工能力和记忆功能完全正常，他可以准确地描述熟悉的风景，也能根据记忆作画。对于一般人而言，在脑海中形成画面并不是什么难事，我们也常会使用“历历在目”来描述这样的过程，不过，MX似乎却很难再体会这种感觉。在一次对话中，MX告诉泽曼：“我记得视觉上的细节，但我看不见……我没办法解释清楚……”
在填写《视觉表象清晰度量表》（Vividness of Visual Imagery Questionaire，简称VVIQ）时，问题出现了。这个量表要求受试者想象一处景物或一位友人，并对自己脑海中出现的“图像清晰度”打分，非常清晰为5分，非常模糊为1分。面对这些“想象画面”的问题，MX全部给出了1分，这远远低于一般人的平均水平。在功能性核磁共振成像中，研究者们也发现了一些端倪：在进行人物面孔想象任务时，MX大脑后部多个脑区的激活程度显著低于正常对照，其中便包括了与面孔加工有关的梭状回区域。
泽曼等人将MX不寻常的经历写成了案例报告，发表在学术期刊上[1]。随着媒体的报道，更多受此问题困扰的读者主动与研究者们取得了联系。这一次，宣称自己无法想象画面并自愿接受研究的受试者达到了21人。泽曼等人意识到，这可能是以往被人们忽视的一种值得研究的认知问题。于是，他们又对这些受试者展开了新一轮的分析。
前段时间，研究者们将调查结果发表在了《皮层》（Cortex）期刊上[2]。他们对这种鲜为人知的认知问题进行了描述，并将它命名为“aphantasia”，其中，phantasia在希腊语中意为“想象”，因此该词可以理解为“想象障碍”。研究者推断，这种情况可能是面孔失认症（prosopagnosia）和联觉（synaesthesia）的一个变种。
与MX的情况不同，后来的受试者们有着先天性的视觉想象缺失，直到十几岁、二十几岁时，通过和他人交谈或阅读文章，他们才发现了自己的特殊之处。他们在视觉表象的评分上显著低于平均值，这说明他们在脑海中形成视觉形象的能力确实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障碍。不过，他们中的大多数表示，在不自主的情况下，自己的脑中依然会出现一些视觉表象，譬如记忆闪回和做梦。他们可以成功地完成一些通常需要想象场景来完成的任务（例如回答“家里的房子有几扇窗户？”），但他们声称，自己是依靠知识和非视觉化的记忆来判断答案的。
Tom Ebeyer，他是无法在脑中产生视觉想象的人之一。图片来自：Eurekalert
目前，研究者们刚刚开始认识到“aphantasia”的存在，有关它发生的具体原因和机制，还有很多问题有待解决。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些无法想象画面的人为神经科学家们带来了新的启示，这一领域的研究也将帮助我们理解视觉意象背后的神经机制。（编辑：窗敲雨）
题图来自：storystreetcreative.com.au
参考资料：
- Zeman, Adam Z. J., Della Sala, Sergio, Torrens, Lorna A., Gountouna, Viktoria-Eleni, McGonigle, David J. & Logie, Robert H.. 2010. Loss of imagery phenomenology with intact visuo-spatial task performance: A case of ‘blind imagination’. Neuropsychologia 48: 145-155.
- Zeman, Adam, Dewar, Michaela & Della Sala, Sergio. Lives without imagery – Congenital aphantasia. Cortex
- Zimmer,C., 2010. The brain: Look deep into the mind’s eye. Discovery, March Issue (pp. 28-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