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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HIV感染者不吃救命药?

(vicko238/译、Ent/校)罗纳德·卢(Ronald Louw)是南非德班的一名律师,同时身兼夸鲁祖纳托尔大学的教授。这里是全世界HIV感染最为严重的地区之一,所以罗纳德肯定早就知道HIV病毒有多危险。在2005年4月,他正在照顾身患癌症的母亲,这时他注意到自己咳嗽不停。罗纳德去看医生,对方给他用了抗生素。

四周过后——他的朋友活动家扎基·阿奇麦特(Zackie Achmat)后来在一篇文章里回忆——卢的病情加重,出现了高热、夜汗、方向感迷失。在那之后,卢才终于去做了HIV检测。他的结果呈阳性。

透过窗户,是开普敦的一处墓地,许多死者生前为艾滋病患者(摄于2010年)。根据联合国艾滋病规划署2017年的数据,至2016年,南非约有710万人感染HIV,成年人中有18.9%被感染,当年约11万人死于艾滋病相关的疾病。图片来源:Finbarr O'Reilly / Reuters

一个月之后,医生告诉卢他那持续性的咳嗽实际上是肺结核——HIV感染者主要致死原因之一。三天后,46岁的卢离开了人世。

“聪明、有教养、身边都是了解艾滋病和HIV的朋友,就算是这样也没让卢早点去做检测,”阿奇麦特后来在报纸专栏中写道,“他死于没有早去检测。当他发现自己被感染HIV时,他的肺部和免疫系统已经被摧毁。”

卢的事情是个鲜明的例子,告诉我们为什么南非在为任何人提供免费的抗逆转录病毒治疗,却依旧是全世界艾滋病最流行的国家。抗逆转录病毒治疗会减缓免疫系统的损害,现在能够帮助HIV感染者活到近乎正常的预期寿命。但是南非只有一半的感染者在坚持这项治疗。甚至还有人并不清楚自己的状况:有大约14%的南非HIV成年感染者没有意识到自己携带病毒。

一包安全套的钱够买一大块面包了

造成现状的原因复杂,包括南非当地特有的传统观念与误解,以及你在任何地方都能找到的人性弱点。全世界范围内,人类并不善于承认自己患病,也不善于定时服药治疗。即使这种病是史上最可怕疾病之一并且药物能挽救我们,情况也是如此。

上个月我与几十个南非人做了交谈,我了解到那里的大部分人们确实是知道如何预防HIV感染的:你应该用安全套,割包皮,对伴侣保持忠诚,定期去做检测,去治疗。几乎我遇到的每个人,不论老少,都可以背出这些步骤,仿佛是在背诵一篇地方特色的主祷文。

问题发生在执行当中,似乎每一步都有存在问题。首先是安全套。在东北海岸,我到访了一处叫做斯莫克哈(Somkhele)的村庄。小诊所内,婴儿们在尖叫,几只山羊在外面晃荡,一个护士告诉我,有香味的避孕套是唯一需求量大的种类,普通款不受欢迎。

图片来源:pixabay

我在附近的城镇上遇到33岁的男人佐扎尼(Zothani),他说如果和一个女朋友长期在一起——比如三个月,会很难坚持用安全套。(“肉对肉!”他的一个朋友在旁边突然出声。)另外,佐扎尼说三个一包的安全套和一大块面包的花销一样多。

下一个障碍在于检测。相比女人,男人做检测的可能性更小——女性的HIV感染情况常常在孕检和产检时能发现。但是男人没什么理由去诊所,一般要在那里等待很长时间,还可能离家很远。

即使艾滋病不再是死亡宣判,但是当发现某人感染了HIV或是要承认被感染时,人们仍然会恐惧——虽然每八个人中就有一个携带病毒。我在德班遇见一个叫富梅乐·彭古斯(Phumelele Mpungose)的大学生,她的一个兄弟死于艾滋病。但是富梅乐告诉我,她“永远也无法接受”感染HIV。

这可能是因为“男人避免和携带HIV的女人约会,”生活在夸鲁祖纳托尔农村地区的20岁青年萨内尔·杜罗夫(Sanele Ndlovu)这样解释。

虽然南非几十年来一直在努力应对HIV的现实,但是人们仍把这种疾病与其他禁忌联系在一起,比如性。为了避免被朋友和邻居看到,人们去遥远的诊所治疗。有些父母不允许孩子去做检测,因为这似乎表示他们已经有过性行为。

在德班的千山谷,一伙十几岁的女生告诉我当地诊所有一个特殊的HIV区,不过人们觉得坐在那里很尴尬。高中生塔瑟罗·马巴扎(Ntethelelo Mbatha)认为同辈的辅导员或许会有帮助,因为“年轻人与同龄人谈论HIV更容易,对成年人开口更难。”他的朋友希亚彭加·那可波(Siyabonga Ngcobo)建议在教堂等不会让人想起疾病和死亡的地方进行HIV检测。

农村地区的传统思想根深蒂固,那里失业是普遍现象,艾滋病在一代人以前已经感染了大量人口。“很多中年人都死了,”伦敦大学学院的高级讲师玛利亚姆·沙曼涅什(Maryam Shahmanesh)这样说,她在斯莫克哈附近的非洲健康研究所工作。“那些老人感到他们需要去保护年轻人。社区里所说的大部分干预措施都是节欲、处女检测、割包皮。没有留下多少公开讨论性的空间。”

在斯莫克哈附近,一位当地酋长似的“首领”阻止我采访几位研究参与者,他说他要知道与记者交谈的当地人的姓名。佐扎尼说他听过有人会去看南非传统的治疗师,而不用抗逆转录病毒药物治疗。

最常见停药原因是:忘了

但除了这些具体原因,人本来就在坚持服药这件事情上很有困难——尤其是那些要吃一辈子的。当然,你可能在你最初确诊时吃药,还未从一夜间由“健康”到“患病”的震惊里缓解。但是几个月后呢?几年呢?约一半的人在服用他汀类药物六个月后,会停止服用这种能救命的降胆固醇药物。约五分之一的患者会在不告知医生的情况下停用抗抑郁药物。

2017年联合国艾滋病规划署公布的南非HIV数据与工作目标。图片来源:avert.org

在我的旅行将要结束之际,我与非洲健康研究所的研究人员奥利维尔·库尔(Olivier Koole)坐下来,我问了他同一个的问题:为什么这里的人们不去用抗逆转录病毒药物治疗并坚持服药呢?他承认,有谣言流传的因素,比如有种观点认为药物将加重病情。

但有一个事实是,即使有艾滋病的威胁,让人们精心照顾自己的健康还是一件很难的事。库尔陷入了沉思。“如果我感染了HIV,我会立即开始治疗吗?”他疑问道。要注意的是,库尔是个受过良好教育的白人,曾研究人们为什么不用抗逆转录病毒药物(最常见的原因是“忘了”)。

“可能不会,”他说,“我可能会在几个月之内开始治疗”。

题图来源:sahistory.org.za

The End

发布于2018-04-10, 本文版权属于果壳网(guokr.com),禁止转载。如有需要,请联系果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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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lga Khazan

The Atlantic特约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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