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maranth/译，vicko238、Ent/校）这段时间，帕克·潘宁顿（Park Pennington）的工作之一是把整条手臂伸进犀牛直肠里，用超声波检查这些庞然大物的卵巢和子宫状况。

雌性南白犀“维多利亚”。图片来源：圣迭戈动物园

终于，黑白屏上的模糊圆影让她屏住呼吸——名为“维多利亚”的雌性白犀牛通过人工授精成功受孕啦。如果一切顺利，犀牛宝宝将在2019年夏天出生，最终会长成一只两吨重的双角巨兽。

所有的犀牛都面临着不同程度的灭绝风险。“维多利亚”是一只南白犀。白犀的另一个亚种北白犀已走到了灭绝的边缘。今年3月，最后一只雄性北白犀“苏丹”在肯尼亚离世。这个种群只剩两只无法自然生育的雌性。拯救北白犀唯一的途径是人工繁育。两只雌性北白犀的卵子可以与之前冷冻的“苏丹”精子在试管内结合，在植入到雌性南白犀体内。这事从来没做过。如果成功了，科学家们最终会试着将人工授精的北白犀卵子植入它们体内。

世界上最后一只雄性北白犀“苏丹”（1973~2018年），拍摄于2010年。图片来源：Wikimedia Commons

想做超声，先过便便这关

给白犀人工受孕的第一步是确定它是否可生育。也就是说，要用超声扫描它的卵巢内的卵泡有没有发育。圣迭戈动物园研究员潘宁顿和动物园生殖科学主管芭芭拉·杜兰特（Barbara Durrant）轮流给6只雌性扫描，一周两次。

首先，他们把犀牛带到一个特殊设计的滑道上，滑道的后面有一个打开的门板。由于犀牛体型庞大，超声波无法通过它们的肚子或侧腹。探头只能进到它们直肠里去。也就是说，会经过很多便便。犀牛训练师会在手术前让它们在院子里排便，但是潘宁顿和杜兰特依然要花费相当长的时间把屎舀出来。铲完屎后，他们会将一支两根手指大小的圆形探针固定在一根30厘米长的PVC管上，然后插进去。

既然有管子，手臂就不用进去了吧？

“当然要进去。”潘宁顿说。犀牛的卵巢位于体内深处，而且不知为什么，左侧的卵巢比右侧的位置更深。为了到达左侧卵巢，她通常连肩膀都埋进了犀牛体内。在这过程中，犀牛们没有被麻醉，但是它们都很镇定。“我确信刚开始的时候会有奇怪的感觉，但是它们的粪便团肯定比我们的手臂粗。”

“维多利亚”（左）、潘宁顿（中）、杜兰特（右）。图片来源：圣迭戈动物园

白犀牛性格温顺、善于交际，这让超声检查容易不少。潘宁顿说：“它们就像超大型的狗，喜欢被抚摸。你挠它们的肚子，它们就会踢腿，然后你就会担心它们会因为太享受而摔倒。”而即使在白犀中，“维多利亚”也是特别温顺、容易训练的。而且它还很独立，不像它的同辈们，感情太好只能成群结队地移动。它可以独自接受医学扫描。

是时候加入精子了 

医学扫描至关重要。扫描结果发现，6只雌性中有5只无法自己排卵，只能通过注射激素诱导。研究团队花了整整一年来研究如何最好地做到这点。他们在“维多利亚”身上尝试了这种疗法，效果特别好。2018年3月22日，在它接受超声波检查时，研究团队发现了卵子的迹象。是时候加入精子了。

训练师将“维多利亚”带出超声波检测滑道，并将它麻醉。与此同时，潘宁顿戴上了一双长手套。当时约有20位观众，包括兽医、学生和训练师。“我把一根导管穿过它的子宫颈，” 潘宁顿说，“实际操作比说起来要难多了。”

她曾给马和奶牛做过人工授精，所以她知道怎样通过触摸来找到子宫颈的入口。但是犀牛的子宫颈不但位于更大的阴道末端，而且它的构造十分复杂，如陡峭的山路般蜿蜒曲折。潘宁顿用了一个有45度弯曲的导管，缓缓地穿行过那些急转弯。

犀牛的子宫颈非常长。潘宁顿第一次在另一只雌性身上尝试时，还没到达子宫，导管就不够用了。好在“维多利亚”体型较小，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10分钟后，导管进去了，潘宁顿出来了。她的同事解冻了一份宝贵的雄性南白犀精子，通过导管输送进去。“这是一次完美的手术。”她如此形容。

然而，团队并没有期待第一次就能成功。18天后，他们给“维多利亚”进行例行的超声检查，没想到发现了胚胎！“我记得我那时说：‘我会动作快点，还有其他的犀牛要检查，’”潘宁顿回忆道，“然后我看到了胚胎。我突然安静了下来，因为我不想让‘维多利亚’听见我的声音而受到惊吓。”

超声影像显示“维多利亚”的胚胎在健康成长。图片来源：Tammy Spratt /圣迭戈动物园

目前，“维多利亚”的胎儿看上去很健康，而且研究团队每周都会给它扫描一次，收集数据。胎儿现在有了一个明显的头，它的小心脏于每分钟160-200次的频率剧烈跳动着，大家会一起玩一个“数心跳”的游戏。我们目前对犀牛怀孕的细节所知甚少，因此这些信息是非常宝贵的。

人工繁殖能拯救白犀牛吗？

只有两种犀牛（印度犀牛与南白犀）中的少数几只成功通过人工授精受孕。授精效率依然不高。圣迭戈的团队正在简化和完善授精过程，好把学到的技巧分享给世界各地的动物园和保护区。在我采访杜兰特时，她正在南非分享这些技巧。“‘维多利亚’的怀孕证明了这些技巧的有效性，”她说，“这激励了我们的团队精神，用全新的方式将我们凝聚在一起。”

如今，每天约有3只犀牛死于盗猎者手中。照着这个速度发展下去，人工繁殖也无法拯救这些动物。不过，也许人工繁殖还是可以给那些已经岌岌可危的物种带来一线生机。例如，目前野外仅剩不到100只苏门答腊犀牛，爪哇犀牛只有60只左右。

尽管人工授精成功了，团队更大的目标——拯救北白犀——依然遥遥无期。拯救北白犀是个雄心勃勃的目标，工作人员也要充满斗志才行。

白犀的孕期大约有16个月，“维多利亚”的幼崽预计在2019年7月出生。在它之后也许会有更多人工繁殖的幼崽。受到这次成功的鼓舞，圣迭戈团队正在计划给其他5只雌性南白犀人工授精。潘宁顿说：“我们问了训练师：‘你觉得养6只幼崽怎么样？还是2只就够了？’”

“他们说：别停！放手去做！6只都要！”

（编辑：vicko238）

题图来源：Wikimedia Common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