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的槭属植物大约有200种，其中有很多种类因为各种原因被人们所认识，比如元宝槭在中国有着悠久的栽培历史，早在汉代就成为中国人的庭院绿化的常客；再比如鸡爪槭因为叶形优美，且秋季变色鲜艳而被日本人拿来做了无数的品种选育，推广到了世界上很多地区；又如漾濞槭因为种群很小，个体数量很少，一经发现就是珍稀濒危植物，经过科学家们的努力，又转变成了植物引种保育成功的典范。

元宝槭。图片：书架上的苹果 / wikimedia

鸡爪槭。图片：松岡明芳 / wikimedia

不过说起来今天的主角，最早却是因为好吃而知名的，这就是糖槭（Acer saccharum）。

在现代汉语的环境里，槭和枫经常可以互换，所以糖槭也被称作糖枫。糖槭原产北美洲，加拿大东南部和美国的东北部是糖槭的自然产区。这种乔木最高可以长到45米左右，是北美洲的硬木森林的一个重要成分。

糖槭的自然分布范围。图片：Elbert L. Little, Jr. / wikimedia

硬木森林其实就是阔叶林，最开始人们发现很多阔叶树的木材质地较硬，就将其称作硬木，与之相对的是针叶树的木材较软，自然就用软木来称呼针叶树。不过随着认识的深入，人们发现很多阔叶树的木材质地甚至比软木还要软，但是已经习惯用硬木指代阔叶树，于是这个说法就保留了下来。糖槭在北美洲的阔叶林中常与壳斗科和桦木科的乔木形成群落，或者和白蜡属属、椴树属的种类形成群落。

宾夕法尼亚州西北部的硬木森林。图片：Nicholas A. Tonelli / wikimedia

糖槭-黄桦组成的混交林。图片：Cephas / wikimedia

尽管有很多被叫做硬木的阔叶树木材质地很软，但是糖槭不在此列，它的木材致密、硬度很高，因此也是很重要的用材树种。在北美人的生活中常常有糖槭木材的身影：比如在乐器中，小提琴的侧边、吉他的颈部等都有用糖槭木材制作的产品；在体育运动方面，火遍全球的NBA球场常常使用糖槭的木材铺制而成，台球杆、棒球棒和滑板的面板也有大量用糖槭木材制作的产品；至于家具则更不用说了。

篮球场地常用糖槭的木材铺成，并经过高度抛光。图片：Chris Green / wikimedia

美式台球的球杆通常是由糖槭木材制作的。图片：Sebastian Voigt / wikimedia

木材这么好用，糖槭自然是逃脱不了被砍伐的命运，再加上酸雨、除冰剂渗入地下水等污染问题，就导致了糖槭的大量减少。同时在树木中，糖槭的寿命并不算特别长。根据已有的观测记录，糖槭通常可以活250年左右，远比不上那些同在北美洲的长寿针叶树种。而一棵从种子长起来的糖槭大约需要30年才能产生新的种子，这些又导致了糖槭的更新略显缓慢。

大约需要30年的时间，糖槭才能开始开花结果。图片：Dan Mullen / flickr

好在北美的人及时发现了问题，并开始了保护行动，除了减少对原生森林的砍伐，还加入了人工栽植。当森林比较茂密，林下光线不足的时候，很多植物是难以正常生长的。但是糖槭幼苗比较耐阴，就可以在这种环境下努力向上，直达树冠层。这些人为的保护和其自身生长的特性也让糖槭的种群早已恢复正常，在红色名录的评定当中被认定为无危物种。

如今的糖槭，种群已经恢复了稳定。图片：LBM1948 / wikimedia

糖槭之所以名字里有个“糖”字，当然是因为这种槭树可以产糖，并且是量产的那种。据说最早是北美原住民发现了枫糖，他们切开糖槭的树干用容器收集树汁，然后制作成枫糖并食用。

收取糖槭的树汁。图片：Dave Pape / wikimedia

欧洲殖民者学会了收集枫糖的方法，并加以改进，他们在糖槭的树干上打孔收取树汁，而不是切开树干，这样对树木造成的伤害更小。产糖的糖槭需要成年的大树，一般是选取树龄30年以上的个体。糖槭的种加词saccharum来自希腊文σάκχαρον (sákkharon)，意指“由竹子渗出的糖汁”，由此可见产糖是糖槭非常重要的一个特点。

在树干上打孔。图片：Jared C. Benedict. / wikimedia

在枫糖的产区，糖槭是生产的主力，但并不是唯一的枫糖来源，另外还有两种槭属植物也是生产枫糖的生力军，分别是黑槭（A. nigrum）和美国红槭（A. rubrum）。除此之外，在部分区域也有其他槭属植物用于生产枫糖，比如梣叶槭（A. negundo）、银白槭（A. saccharinum）和大叶槭（A. macrophyllum）等，其中梣叶槭主要是在加拿大的曼尼托巴省用于生产枫糖，不过其产量不足糖槭的一半，据闻口味也略有差异，所以总体上远没有糖槭所产的枫糖受欢迎。

向左滑动，依次是黑槭、美国红槭、梣叶槭、银白槭和大叶槭。图片：Daderot & Famartin & JoJan & Darkone & Jsayre64 / wikimedia

枫糖对于北美人来说早已经是居家旅行必备之品，为了表达对枫糖的喜爱，每年的3~4月加拿大的许多地方还会举办枫糖节，不同的省份时间略有差异。每到节日之时，当地的人们总会盛装出席、载歌载舞，为远道而来的游客表演枫糖的制作工艺，并为他们送上枫糖制成的各种食品。不过略显遗憾的是，2020年各地的枫糖节都因为疫情的原因而取消，希望我们可以早日度过疫情，重新欣赏到枫糖节的盛景。

美国原住民演示制作枫糖的过程。图片：Dave Pape / wikimedia

枫糖节因为疫情原因取消的通告。图片：elmiramaplesyrup

糖槭除了生产枫糖，还保留了槭属植物常见的一个特点，即秋季气温降低，会导致叶色发生变化，随着时间的推移，颜色还各不相同。这就让糖槭除了好吃之外，也很好看。近年来随着城市建设的发展，我们在大中城市的园林绿化当中也用了很多可以生产枫糖的槭树，包括糖槭和美国红槭，以及来自欧洲的也能生产糖浆的挪威槭（Acer platanoides）。

糖槭叶变色的过程。图片：Chris Glass / wikimedia

又红又绿的糖槭。图片：Virens (Latin for greening) / flickr

挪威槭和糖槭的叶形比较相似，经常有人询问二者的区别。实际上糖槭的叶子叶裂更深，裂片窄一些，挪威槭的叶裂通常浅一些，裂片也宽一些，不过总有一些叶子不按常理出牌，就会造成辨认困难，这时候我们就得另辟蹊径寻找这两者的区别了。

挪威槭的叶片。图片：Martin Bobka / wikimedia

大多数时候糖槭的叶子变色之后，红色更加明显，通常是大红至深红色，而挪威槭的叶子变色往往是金黄色至橙黄色，另外糖槭的果实呈一个锐角，而挪威槭的果实则是一个张开程度近乎于平角的钝角。这样来看就比较容易区分二者了。

挪威槭的黄叶。图片：Famartin / wikimedia

糖槭的果实。图片：Steve Hurst / wikimedia

挪威槭的果实。图片：Krzysztof Ziarnek / wikimedia

加拿大人通过举办枫糖节来彰显他们对枫糖的喜爱，同时也把糖槭的叶子画在国旗上，显示他们对糖槭的喜爱。不过遗憾的是，加拿大官方从未在任何场合承认加拿大国旗上的那片树叶就是糖槭的叶子，尽管所有认识糖槭的人只要看一眼就会毫无疑问的把那片叶子和糖槭联系起来。

它们只承认是“槭/枫叶”（maple leaf），但没有承认是糖槭的叶子。图片：Jared Grove / wikimedia

之前有一个从事植物分类学研究工作的朋友跑来问我：“为什么大家都觉得加拿大国旗上的图案是槭属叶，甚至认定了就是糖槭，难道你不觉得更像悬铃木的叶子吗？”

二球悬铃木的叶片。图片：Geographer / wikimedia

彼时我正走在二球悬铃木（Platanus × acerifolia）作为行道树的路边，抬头看了看悬铃木的叶子，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秋季看红叶